旅游区建设进展很顺利,山上的路修通了,各处的景点也建好了,可以说硬件基本完成,软件短什么补什么,绍文想回去请示岳父,看他有何设想,一并提出来,加以完善。
洁云见他收拾东西要走,说何必跑这一趟,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他说一走三个月,毛豆连个电话也没打来,我不放心,回去看看。她理解他的心情,催促他回去看看。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新世纪电器商场找岳父。
沈万江见女婿风尘仆仆走进总经理室,一时呆住,怪他回来也不吱一声,他一笑,侍应生袅袅婷婷走过来给他沏了杯茶水,老沈一挥手,侍应生走出房间。
老沈仔细询问了工程进度,当听说能提前半年开业不胜之喜。问他需要完善的景点还有什么,他趁机说出自己的打算。
老沈眼睛一亮:“好哇!白洁云写的剧本,一定错不了。我去找文联主席,让他选出市里叫得响的精英人才实地去排,到开业那天开演。”
绍文大喜:“果真演出成功,不枉白洁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一写就是一个月,不瞒您说,我给改了改,润色一下,总算达到她的满意。”
老沈说:“既然是康熙的妃子,长得一定非常好看,叫谁去演好?”
绍文:“剧协那么多出色演员,不泛有丰姿绰约的,看上哪个就叫哪个去演。”
老沈:“待我去找找李主席再说吧。”
绍文告辞回家。沈万江见上午还有点时间,拿着剧本去了市文联。恰巧李主席上午没活动,坐在屋里品茗。
李主席见沈老板不请自来,赶紧起身相迎。宾主落座,李主席说:“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
沈老板从公文包里取出剧本递给他看。
李主席看了一眼题目,点了点头,翻开内容,又看了看,又点了点头:“写得不错。谁写的?”
“乡村一个女人写的。”
李主席夸赞道:“难得有这么好的文才,论语言功底,我看作协也找不出几个与她比肩的人。”
老沈随之一喜:“真的?”
“我跟她连面也没见,无须为她鼓吹。”李主席如是说。
沈万江兴趣大增:“那就安排人排吧。”
李主席看着演员表,念叨着:“娘娘、康熙、娘娘的父母、弟弟、村民、王公大臣、侍卫……还真不少。”他放下剧本,说,“等我跟剧协主席盘算一下,看看怎样操作,再告诉你。”
老沈点头。
李主席问不经营电器,改行了?
沈万江微微一笑,然后和盘托出。
李主席伸出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商业人士,谋的就是长远。随着电器的普及,需求量没有那么大了,适时转产,未雨绸缪,很好。”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老沈告辞,走出文联大楼。
回到家,大乔见丈夫吃了蜜似的,喜眉笑眼,问有啥好事,不妨说出来,分享一下。他将剧本递给她。她坐下,认真看起来。
剧本不长,也就是两万字,大乔用了半小时看完,连声说写得动人,然后擦了擦从眼角流出的眼泪。
老沈说:“看把你感动的。”
大乔动情地说:“剧中那个女子苦苦等了一辈子,到最后也没等来皇上的迎亲队伍,可悲可叹。她是在寒冷的雪天冻死,不如改成在夏天因为某种原因而死。”
老沈反对说:“这是悲情故事,只有选在冬天的特殊环境里死去,才能烘托人物内心世界的悲凉。”
大乔摇了摇头:“这出戏是演给旅游的人看的,大冬天谁去旅游,除非那里有滑雪场。”
老沈顿悟:“还是夫人高见。这一改,改出了效益。不知多少人被这出戏吸引,纷纷去那里游玩。我这就叫绍文过来,连吃饭带改。”
沈万江走进书房,用座机拨通了绍文的电话,话筒里吵得一锅粥,他一愣,方知小两口起了战事。一时呆住。
绍文走进家门,一看表已是十二点半,只见毛豆泡了桶方便面边吃边看电视。他说怎么吃起了方便面,长期下去,对胃不好。本是关心话,不料此话一说,点燃了毛豆心中的火气,连珠泡似的向他发难。
她冷冷地说:“你还好意思回来,怕是把我忘了吧。跟白洁云朝夕相处,那种感觉很好吧?”不待对方有何反应,她又说,“走吧,我不欢迎,爱去哪儿去哪儿。”
他张了张嘴,她又把他的嘴堵住:“你自作主张,把手续调到派出所,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局里人说你是傻逼一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倒好,自愿去乡镇派出所,再要想往回调,可就难了。”
他自觉底气不足,低声说:“我往派出所调时,问过你爸,他说他不管,让我问你。”
她一听,火气更大了:“你瞒着我,将手续办下去了,才问我同意不同意,你这叫先斩后奏。我再反对,为时已晚。”
他轻轻一笑:“我要是先告诉你,你断然不会同意,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她气得脸都白了:“还不知你的心思,调到那里,好与白洁云鬼混。”
他觉得冤枉了他,辩驳:“我从小就喜欢农村生活,长大后有个愿望,如果上班,就去基层,这下实现了夙愿,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她嗤之以鼻:“还不知你的小九九,那里没有白洁云,打死你都不会去的。市里生活多优渥,高楼大厦住着,想吃什么买什么。去那苦寒之地,就等着受罪吧。”
他耐心地说:“作为一个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人民服务是根本宗旨,否则一肚子学问,不用在需要的地方,就荒废了。”
气得她大叫,针锋相对与他争辩起来。这时手机响了,毛豆一看是父亲打来的,嗓门更高了。
正当他俩吵得互不相让,敲门声响起,毛豆开门一看,是父亲和后娘。她一头扑进老爸的怀抱,要求给她作主。
老沈爱抚着摸着女儿散乱的头发,将她搀扶在沙发上,问明吵架的原因,一声长叹,自我谴责地说:“千错万错都是老夫的错,是我不该让绍文去草木洼搞开发,使得你们夫妻不睦,针尖对麦芒,我这心里有愧啊。”说完,老泪纵横。
大乔轻轻拍着老头子的肩臂,说:“你的愿望是好的,谁曾想……”
老沈抬起头,擦了一把脸,对绍文说:“我的用意你是理解的,要不是也不叫你去养马,是想让你什么都干干,丰富你的阅历,将来有所担当。”
绍文轻轻点头。
老沈看了一眼俯在膝头的女儿一眼,说:“我儿,你也要理解爸的良苦用心,我这么做,是让他历练,将来有更大的作为。不像你们女儿家,有份工作就满足了,男人嘛,应当去更广阔的空间锤炼。好钢不怕炼,我是看上绍文是块料,才有意为之的。”
绍文看着岳父鬓角根根白发,松弛的面皮,被他的良苦用心感动,鼻头一酸,流下眼泪。
毛豆说:“可他不该跟白洁云接触,我担心的是……”
老沈打断她的话,说:“我想绍文是能控制自己的,不会传出流言蜚语。”他看了一眼女婿,“你说呢?”
绍文赶忙点头。
毛豆说:“感情这玩意谁也控制不了,情到深处,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除非柳下惠。我不相信罗绍文有那么强大的定力。”
她看了一眼丈夫,见他的脸红了一下,冷冷一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也保证不了罗绍文与白洁云会不会发生那种事,说实在的,连老沈也看不透女婿的心思。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不得不派女婿去女儿最忌讳的地方开展工作,纵观电器商场的员工和他认识的朋友,不泛有精明强干的,可他不敢用,也觉得靠不住,只有用自己的人才放心,才不会被作弄。
他给女儿做了许多工作,说得嘴皮子发麻,毛豆才逐渐对绍文打消了顾虑,见女儿脸上平静了,他拿出剧本,说这个主角适合你演不。
毛豆接过剧本看了看,问:“谁写的?”
父亲回答:“白洁云。”
毛豆将剧本弃之一旁,不屑地说:“又是她。写得再好,我也不演。”
沈万江把剧本拿过来,说:“谁写的都一样,只要写得好。一剧之本,没有剧本,还排不出来呢。”
他硬塞给女儿,毛豆这才翻开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