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洼不是华西村，人人富得流油，不屑于种大烟，发财心切的人们肆意枉为在山上种，更有大胆的在闲置房的院子里种，十几年前，种植罂粟形式一片大好，欣欣向荣。一到春夏之际，乡政府的中心任务转移到山上，乡干部带上干粮饮用水成天在山上寻找大烟的踪迹，一旦发现，连根拔除，毫不留情。种植这些玩意都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地，尽管在密林深处发现不少，山场大了，总有转悠不到的地方。得了利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热情高涨，只要不被抓住，年年种。

张彪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他见外村人种大烟发了财，率先在自留山种了一片，派出所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了他，把他吓得够呛，赶忙分辩不是他种的，不知哪个狗杂种在他山上种的，派出所人一想，也是，哪有明目张胆在自己的自留山上种的，那不是找不自在嘛。张彪学灵了，此后他联合外边一干狗朋酒友在密林深处开了一处又一处处女地，毫无顾忌种植起来，每年都有惊无险，躲过派出所和乡干部的追查，获利颇丰。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四大闲汉见张彪种大烟发了财，群起而效之，果然小有收获，只不过这钱不是正道来的，又被他们败光了。村里人见种大烟比种地收益好，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草木洼成了大烟的重灾区。

那时的白洁云刚从校门走进农村这所大学，眼见人们不顾违法犯罪，在山上刨起了小片地，她有心制止，怎奈人轻言微，谁也不会听她的。她暗下决心，只有找到地块，在地块旁边挂上警示牌子，人们就不敢种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都是在冬季去山上寻找的。通过她的不辞辛苦的搜寻作标记，到开春季节，开发地块的人果然不敢种了，他们只好开发别的地块，怎奈开发一处挂上一张牌子，久而久之，利益熏心的人也不想白费力气，毕竟开垦一块长草长树的地块不是那么容易的。

绍文听了草木洼种大烟少的缘故，替她担忧：“你就不怕报复？”

“我都是在冬天，那么冷的天，谁上山，而且都是在早晨或是在傍晚。”

“够辛苦的了。”他说，又一个问题浮现出来，“一个小小的牌子，能阻挡人们种大烟的热情？”

她微微一笑：“我正是抓住他们心虚的心理，对症下药。”

他夸赞道：“以你一人之力，阻止大烟在山上泛滥，功不可没。”

她淡淡地说：“这不算什么。”

他感慨地说：“别的村要是有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她说：“随着旅游区在草木洼落地，人员流动性大，想种的人也不敢种了。以后种大烟在我村就怕要绝迹。你把工作放在别的村上吧，这里只要发现有人种，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高兴地说：“来派出所上班，想不到你还能帮上我的忙。”

她抿嘴一笑：“你就别跟我说见外话了，咱俩谁跟谁呀。”

他深情看她一眼，恋恋不舍走出来，告辞。

回到所内，他跟郝指导员一碰头，决定将春夏摸排打击种大烟改成冬天，通过解释，老郝拍手称赞，这一改，未雨绸缪，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继而老郝说山林那么大，光靠两条腿来回走，肯定吃不消。绍文胸有成竹地说我有赤兔马，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老郝呵呵一笑：你总是有备而来。

秋末冬初，大雁南飞，百草枯萎，被沈万江派到开发区的老肖看着枣红马发愁，关门歇业，眼瞧就要走了，不知把马交给谁代为饲养。正在这时，绍文迈着虎步走进开发区。

老肖赶忙迎了出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他说我要回去了，把马交给谁饲养好呢。绍文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他心中一喜，还想问什么，绍文走向马厩，把马拉了出来。

他见马瘦了不少，毛也不像以前那么鲜亮，赤兔马见了旧主，扬起头“嘶嘶”不停地叫着，他爱怜地把脸蹭向马脸，说：“跟我走，去到一个好人家，保管满意。”马像听懂他话似的，直点头。

他将马牵出开发区，朝小六子圈养牛的张老爷子旧宅走去。

山上的枯草牛吃不饱，小六子将它们赶回来放在圈里养起来。牛的食量非常大，二十几头牛光是草料需要很大一部分开销。这些牛里头只有五头是舞牛，其余都是平常的牛。前一阵子，在游客如织的那段时间，五头舞牛在巧云的教导下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按照她的想法，从中再选出有表演天赋的牛加以训练，怎奈牛就如人一般，有的天生具备表演才华，有的打死也不会，选来选去，只有一头牛加入舞牛行例，其余的就等长到一定体重卖给屠宰场，当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小六子没有妻子看得开，认为舞牛白吃半年闲饭，料豆子不给足，六头舞牛看着肉牛有滋有味吃着喝着，发出“哞哞”地抗议声。

绍文见同是牛两样对待，向小六子争取平等权。

小六子嘿嘿一笑，说：“你的马到冬天都成了废物点心，老肖一走，让谁养活？”

“让你养活。”

小六子以为绍文跟他开玩笑，嘟囔着：“我的这群牛都养活不起，哪有闲钱给你养马。”

他的声音刚落，就见巧云从屋里出来，说：“绍文哥，把马交给我，我给养。”

绍文冲小六子挤了挤眼，说：“还不如你媳妇看得开。”

巧云瞪丈夫一眼，说：“没有绍文传给的独门绝技，咱的舞牛哪有大军二军的牛表演得好，兴许观众都上那边看去了，正因为咱们这边有独特表演，才与他们那边打个平手，挣得跟他们差不多。”

小六子以前训练出的舞牛个对个体大膘肥，牲口贩子上眼一看就相中了，多给他几个钱，他就将舞牛全部卖了出去。到旅游区开业前夕，眼见绍文把他的舞牛无偿交给杜大婶的儿子，他抓了瞎，若不是绍文及时将技艺传授给巧云，小六子见大军二军从牛身上挣了钱，非得了红眼病不可。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小六子没少从牛身上挣了钱，他哈哈一笑，接过绍文手上的缰绳，送进牛棚，牛们见来了位异类，抬起蹄子踢它。吓得小六子又把马牵出来。

绍文说：“看来马不能和牛放在一起。”

巧云说：“那就让它享受单间待遇。”

小六子把它送进另一间屋棚。

绍文对夫妻二人说：“其实也不让你们长期养活，我需要它的时候，就把它牵走。”

二人一头雾水，心想，上班不上班，弄头高头大马为哪般，难不成放在乡大院饲养？

他见他俩迷惑的眼神，不便解释，唠了一会别的话题，走了。

晚上洁云吃了饭，来二妹家串门，见了赤兔马，只笑不语。

小六子说：“笑什么？”

“我笑你知恩不图报。”

小六子脸红了一下：“这不是收养了它。”

洁云看着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昂首挺胸的赤兔马，寄与厚望地说：“但愿它能在罗绍文工作上帮上忙。”

听得两口子一头雾水，马匹早以退出历史舞台，现在破案哪用得着马，开车追凶不知比骑马快了多少倍。她见二妹和妹夫不以为然，不便说破，只盼望罗绍文跨上马能在山林小道寻找到大烟的种植痕迹。

一天绍文身穿警服头戴大盖帽气宇轩昂来到马棚果然将马牵走了，在小六子夫妇迷惑的眼光下，他翻身上马，狠狠朝马腚给了一鞭子，赤兔马负痛，甩开四蹄，飞奔出村。

绍文骑马只身来到大烟种植重灾区的石片村，穿林过涧，穿梭在深山中，寻找着开垦出的地块。令他吃惊的是密林深处发现好几块开垦出来的地块，每块地不大，大约有二分左右，一块连着一块，这要是在夏天树枝伸展开来，既便是飞机也难以侦察到。他感叹地想，人们发财心切，无所不用其极。

赤兔马体质极好，跑了小半天，微微喘气，看那意思，再跑五十里不成问题。坐在马上的罗绍文一勒马缰绳，“吁”地一声，马听话地停下，他从马上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喝起水来。

他边喝水边警觉听着周围的动静。远处隐隐传来刨地的声音。他仔细辨别着方向，据听力所及，至少在三十米开外。放牛放羊的不可能来村子这么远的深山老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不法分子刨小片地种大烟。认准判断后，他在心中谋划着。走过去，不法分子听到脚步声，早已逃之夭夭，骑马过去，胜算比较大。他发现在树林间穿梭，赤兔马的本领还是很强的。

主意一定，他迅捷骑上马，掉转马头，飞速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