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芳坐在炕上听着录音机里放出的流行歌曲,张彪脸上裹着纱布进来。
宋芳一惊,下地将录音机关掉,问咋回事。
张彪说不小心,磕的。
宋芳说你不说实话,以后就不理你了。
张彪这才向她透露了真情。
宋芳不悦道:“你是吃了五谷想六谷,站在这山望那山高。你相中了白洁云,跟她去吧。”说完,往出推他。
张彪把住门框不走。
宋芳说:“我对你不好么?”
张彪摇头。
宋芳生气地说:“那你还要找她?”
为求得宋芳的宽宥,他自打自脸:“我以后只跟你一个人好,就是天仙女,我也不要。”
宋芳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口是心非,过后仍我行我素,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把你手指头剁下一截,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
张彪吓得退后几步,把两只手藏在身后:“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你要不信,我对天发誓。”
宋芳冷笑道:“对天发誓,老天也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心,只有你把手指头剁去一栽,我才相信。”
张彪用欺骗的手段将宋芳弄到手,如获至宝,韦良颖见他与温玉软香的宋芳明铺夜盖,气得七窍生烟,成天跟他跳气,怎奈张彪咬定青山不放松,我行我素,仍与宋芳保持爱暧关系。韦良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用完了,也就等于程咬金的三板斧用完了,没脾气了,日子还得照常过,况且还有孩子,出一家进一家难呐!痛定思痛,又与张彪过起了日子。不过,她改变了生活方式,破罐破摔,不再精打细算过日子,买名牌衣服,购高级化妆品,啥贵吃啥,张彪见她花钱如流水,心疼地说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节省点花。妻子气愤地说你胡打狗闹行,花你几个钱就心疼了,你要怕我花你钱,我找别人让他给我花,不行咱们就试试。别看张彪一肚子花花肠子,他绝不容许妻子给他戴西瓜皮帽子。他一缩脖子,不敢应战了。
张彪怕失去宋芳,在没有宋芳的日子里,他不敢想象日子咋过。他咬了咬牙,命令她把切菜刀拿来。他就像慷慨赴死的勇士,二话不说,将左手伸出来,端详一下,看那意思,剁哪个好。当选中目标后,把食指放在炕沿上,右手举起菜刀,一咬牙,手起刀落,一栽手指斩落地下。
宋芳万没没想到张彪为表明心迹,自残身体,剁下半根手指。她看着鲜血从他半指处喷泉般涌出,吓得慌了神,结结巴巴说:“你真傻,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
张彪忍着剧痛,一字一颤说:“这回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了吧。”
宋芳忙不迭地说:“我相信,相信。”
宋芳与张彪在西屋又是剁又是说,惊动了在东屋炕上躺着的宋老爹,他连咳带喘颤颤巍巍一步一摇挪到西屋一看,见炕沿上流着一摊血,地下躺着半截手指头,把老爷子惊的一个倒仰,说话都不连惯:“这、这是干啥?”
“爹,我们是闹着玩哩。”宋芳不愿让老爸知道真相。
宋老爹说:“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作孽呀作孽!”他嘴里嘟囔着,回屋去了。
宋芳简单给张彪包扎一下,搀扶他去村医黄连贵那儿上药。
在他俩走后不久,宋老爹又去西屋一看,那根断指仍静静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已不成样子,他从地上捡起,放进碗里,用清水洗了洗,才显出原来的模样,一边叹气一边寻来一瓶药酒,将半根手指头放置其中。他左看右看,像极了人参,不由笑出了声:“手指泡酒,正好治治我的老气喘。”
黄连贵坐在门诊室,由于看病人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梦见一条断尾的小龙向他面门咬来,一惊,醒来。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见张彪在宋芳的搀扶下进来。他对张彪脸上的伤不感到奇怪,脸上的伤还是他给包裹的,对张彪手上的伤就感到奇怪了,才几天工夫,不可一世的张老五两处受伤,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当黄连贵了解到真实情况后,不禁对张彪的言行既尊又敬,谁说张彪言而无信,在感情上还是言必信,行必果的。
他边给张彪处理伤口边说:“你赶紧拿上那根断指去塞西市附属医院,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还能接上。”
张彪轻轻摇了摇头:“把它砍下来,就不准备接了。要不,我也不砍。”
宋芳紧紧依偎在张彪身上,在断指的那一刻,她就认定他是对她真心的,否则也不会自残身体,须知,身体发肤来自父母,万不得已,是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下狠手的。
张彪、宋芳走后,黄连贵朝张彪身后吐了口唾沫:“傻不傻呀,逢场作戏,至于吗?看你以后咋开车?”
张彪向宋芳表明忠贞,砍断食指的行为即刻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洁云下午就知道了。当她得知吃喝嫖赌抽的张五哥会有如此壮举,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洁云吃了晚饭,和小妹凤云又一次议论起张彪来。
凤云说:“想不到张彪对宋芳还是认真的,要不然也不会砍下半根手指头明志。”
对张彪在杏树林欲占她便宜,洁云目前还不想让小妹知道,含糊应道:“谁知他是咋想的,也许他有他的目的吧。”
凤云说:“张彪在村里没个好名声,人们都骂他,江玉男人听说他砍下半根手指头,在他家门口放了一串鞭炮,气得韦良颖骂了半天街。”
洁云想不明白江玉为何要自杀,同理,她也想不通张彪为何要断指。世间事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中,有根魔棒在指使人们做出超越常理之事,又分析不出其中的缘由。她心乱如麻走出家门,来到宋芳家。
宋芳和老爹坐在炕沿看电视,门帘响处,洁云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柜上一瓶白酒,里面泡着一根人的手指,看上去有些恐怖,洁云声音发颤地说:“还不把它扔了?”
宋芳还没说话,宋老爹抢先说:“手指浸酒,能治哮喘,这是多么珍贵的一副药,药店根本没有,凭啥扔进垃圾堆?”
听话听音,洁云嗅出老爷子对张彪欺凌他闺女耿耿于怀。
宋芳苦笑一下站起,领洁云来到西间。
洁云还没坐稳,就急着问张彪出于什么原因砍去手指。
宋芳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你。”
洁云惊得一屁股从一只圆凳上弹起:“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见着他躲得远远的,怎么能是因为我?”
宋芳说:“你不勾引他,怎能让虎刺梅扎伤了脸?”
洁云有种窦娥蒙冤的感觉,大声说:“你听好了,不是我勾引他,而是他去杏树林想占我便宜,没占成,被虎刺梅扎伤的。”
宋芳笑了:“我知道妹子不是那种人,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然后,她悲怆地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可不要学我,连对象也找不上。”
宋芳与张彪相好后,也曾有小伙子钟情于她,一打听,她和有妇之夫的张彪有着扯不清的关系,遂打消了娶她的想法。宋芳也想摆脱张彪的纠缠,怎奈张彪控制得很紧,外人连根针也插不进来。
洁云对宋芳同情加怜悯,问:“你打算和张彪就这样不三不四过下去?”
“不这样还能哪样,他的老婆也不跟他离婚。”宋芳叹了一口气。
洁云说:“也许张彪对你是真心的,要不他也不会砍下半根指头。”
宋芳眼里闪出一丝感动:“谁知他心里是咋想的。”
她俩又说了会闲话,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