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绍文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见洁云在操场一角溜达。
他有意走过去,喊着:“喂,干什么呢?”
她头也不回,径直往宿舍走去。
他急了,赶忙追过去,拦住了她,大声说:“为啥这几天躲着我?”
只见她一脸的不耐烦,看也不看他,急急地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他微微愣怔一下,问:“为什么?”
“你心里明白。”
“我心里明白?那好,我就向你摊牌,请你接纳我。”
虽然洁云对他的多次表示早已知晓,但对他的坦白并不多见,还是在初中时,他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并没介意,认为那是他的一时冲动,并劝他以学习为重,不要过早考虑这些问题。今天他是神经质?有意的?还是一时冲动?一时间各种想法纷至沓来,使她猜不出他为何要说这种话,但理智最终战胜了杂念,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同意,请你走开。”
他眼睛里充满了失望,脸上布满了困惑。
她见他如此痛苦,又一次向他摊牌:“我不配和你谈恋爱,而且家里也不允许。”
他的脑袋渐渐垂了下来。
就在这时,朱丽娜背着书包哼着流行歌曲走过来。她发现洁云脸沉似水,而绍文像做错事的小孩低头站在洁云面前。她精神大振,喜笑颜开:“搞对象遇到难题了?”
洁云白了她一眼:“去你的,你知道个啥?”
朱丽娜自顾自地说:“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你个疯丫头,又疯起来了。”洁云边说边挽起朱丽娜的胳膊要走。
“等……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绍文红着脸,勇气和激情又一次充塞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毫不避讳地说:“晚上八点准时到校后的树林等我。”
朱丽娜听了,笑着对洁云说:“你瞧,他多大方,又一次向你发动进攻了。”
洁云脸更红了,气愤地说:“丽娜,别理他,他今天中邪了。”她拥着朱丽娜飞快离开了这里。
朱丽娜回过头,调皮地向绍文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绍文很早就来到校园后的一片树林里,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升起的月亮发起呆来。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白白的,柔柔的。月光透过树与树的间隙,洒落在小径上,如雪如霜;微风习习,树叶簌簌作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二胡声,是大家熟悉的《二泉映月》;校园的房顶笼罩着几缕似云似雾的轻烟,远远望去,显得十分缥缈。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去,绍文抬腕看看表,八点半了,他想她不会来了,他感到失望,失望之余,沉郁、苍凉、寡欢袭上心头。
他不由打个冷战,自己的做法多么荒谬,面对朱丽娜向她发出约会通知,这怎么能得到她的同意,怪不得她不来赴他的约。继而,他又想,朱丽娜是她的好朋友,并无多大关碍。
天空清澈无比,他心中所有的黑暗在月光下消失了,一刹那间,他感到充实了不少。
借着月光,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他猜出是她来了。他的心跳不由加速,脸庞由白转红,迎上前去,轻声喊:“洁云!”
她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冷冷抛下一句话:“绍文,我来是向你说明原委的。”
“原委?”他神经紧张起来。
“嗯,你别着急。”她不情愿地慢吞吞说,“本来我不打算赴你的约,可我有必要向你说清楚,所以我就来了。”
“你的事,我有什么不清楚?”他咽下一口唾沫,“父亲已经去世,家中弟妹四人,就靠母亲一人维持。”他不高兴地说。
她申辩:“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供我念书不容易,我不能辜负她,我要以学习为重。”
绍文的满腔热情又一次被洁云的话给浇灭了。他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灰,十分难看。他厉声说:“白洁云,你怎么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是我不给面子,而是你三番五次胡闹!”洁云也生气地说。
绍文气呼呼转身要走,就听洁云喊道:“站住。”
他侧过身,冷冷地问:“干什么?”就见她从兜中掏出一个信封,上前递给他:“我要说的话上面写得很清楚,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绍文拿着信,借着月光看了看,无精打采出了校门走回家。走进家门,一头扎在床上,好久不肯动一下。
他扭开台灯,潜意识里,慢慢从兜中抽出信封,仍不肯撕开。他认为洁云严重伤了他的自尊心,信里说的也不是好内容。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撕开信口,抽出信纸,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坐不住,越看心里越觉得酸楚。
绍文:
当你看过我的信,你就知道我拒绝你的全部理由和原因。
本来我不打算赴你的约,可经过仔细考虑,仍有必要:一、以礼还礼,不至于你有太多的痛苦;二、借这个机会,陈述你我不能结合的真正原因。
我是从农村出来读书的穷姑娘,关于我们家的情况,你很清楚,就不必多说了。你向我求爱,我感到很荣幸,因为你的家庭很富裕,这是一般女孩求也求不到的,而我却拒绝了你,你一定认为我不识时务吧。
绍文,我拒绝你有两个原因:首先,门不当户不对。其次,你我都在读书,为时尚早。信写到此,我就不打算往下写了,这是我在赴约前匆匆草成,个别字句欠妥,请原谅。
白洁云
他看过信,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是啊,她说得多么简单明了,门不当户不对,都在读书,谈恋爱为时尚早。这两个条件,足可以说明一切问题。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的请求。
他缓缓把信塞进信口袋,拿起课本,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