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云去小卖部买食盐,见张彪的妻子一拐一趔也去小卖部买东西,问:“咋的了?”
“唉!甭提了。”韦良颖将腿拐的原因说了出来。
洁云听了,笑得眼泪流了出来。
韦良颖灰头土脸,无精打采:“你不同情我倒也罢了,还嘲笑我,我……我不活了。”说完,就要往不远处一口水井跳去。
洁云嬉笑道:“你一死不打紧,两眼一闭,啥也不知道了。正好趁了五哥的心意,你想,宋芳就在眼前,没准旧情复燃,正好接替你的位置。”
“那我不死了。”韦良颖抹了一下眼泪就要走。
“去哪儿?”洁云紧紧跟随。
“去你家,找宋芳算帐!”
“算啥帐?”
“欠张彪的帐。”
“这笔帐,应该由张彪算,也轮不到你来算呀。”
“我偏算。”
洁云意识到,真正的大戏今天才开演。
韦良颖疯了般扑进白家,其时宋芳梳洗打扮一新,趴在柜上浏览着像片镜子里自己的童年照片。时光荏苒,时间过得好快哟,转眼二十好几了。她发出无限感叹,一阵冷风扑来,扭头一看,见是张彪的妻子,只见她双手插腰,破口大骂:
“小狐狸精,你还知道回来呀,你把我们当家人害成啥了,好端端一个手指头剁掉了,开车都受影响,有次我跟他坐车,方向盘没打过来,差点跌进沟里。还有他给你买的金银首饰衣服之类的,难道都白了吗?”
宋芳想了想,说:“嫂子的意思,还让我继续跟他好?”
“放屁!将所有东西还给我,与他一刀两断。”韦良颖咬牙切齿。
“我为他付出的青春就不算了?”
“青春才值几个钱。”韦良颖轻飘飘地说。
巧云在厕所解手,听到张彪的妻子前来找宋芳兴师问罪,提溜着裤子出来,边系边说:“让张彪来,你不够资格。”
韦良颖的鼻子都气歪了:“我是张彪明媒正娶的老婆,讨伐小妖精理所应当。”
“你跟宋芳好过没?”
“跟她好,就是同情恋了。”
“一句话聚齐,谁惹下的祸事,让谁来擦屁股。”
韦良颖吃了苦瓜般:“昨晚他跟小六子动刀子,小六子也跟他动起了刀子,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小六子一刀杀了我们家那条大花狗,才把他给震慑住。哥俩就着咸菜棒喝了一夜酒,我出来那时,见他死猪般躺在炕上睡大觉。”
巧云嘻嘻一笑:“小六子不辱使命,好样的。”
韦良颖越想越气,小六子跟巧云伙穿一条裤子,来对付他们,全然不念手足之情,要这样的兄弟有何用,不如一刀结果了他,替大花狗报仇。
巧云见韦良颖眼珠子充血,动了杀心,向大姐一使眼色,让她保护宋芳的安全,急急跟着张妻出来。
来到张彪家,看到院里躺着一条死狗,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地上一滩血迹,着实把巧云吓了一跳。
屋里鼾声如雷,哥俩儿东倒西歪,躺在炕上周游列国。餐桌上一瓶草原白酒开了盖子,一半喝进肚里,一半洒在桌子上,有好大一股酒味。
不得不说,小六子比五哥多个心眼,他将五哥灌醉,而自己留了一手,抱住醋坛子灌了一通,解了一下酒,同样喝了那么多的酒,醉酒的程度远没有五哥厉害。
韦良颖从砧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对着刀刃吹了一口气,抡起来,向躺在炕上的小叔子砍去。
之前,小六子做个梦,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掐住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着叫喊着,一脚将女鬼踹倒在地,大口喘气,气儿还没喘均匀,一阵冷风朝他面门吹来,他咳嗽一声,醒了。正在回忆梦境,一把菜刀朝他脖子砍去。他一个激凌,大叫一声不好,一滚,躺过致命一刀。之后,嫂子接连朝他砍了数刀,都被他巧妙躲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五嫂一连数刀都没要了小六子的命,从气势上先就输了。
巧云眼睁睁见小六子如砧板上的鱼任由嫂子拼命砍剁,大喊一声:“还不快跳窗户跑。”
醒悟过来的小六子马上打开窗户,奋力一跃,跳到院子,慌乱之中,被地下的死狗绊了一跤,巧云拉起他,逃出危险之地。
五嫂撵出来,眼见小叔子不见踪影,气得把刀一扔,蹲在门前,大哭起来。
张彪悠悠醒来,听到媳妇在门口哭,揉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瓜子走出来,训斥:“我还没死,嚎什么丧?”
极度委屈的妻子两手并用向丈夫胸脯杵着,连哭带说叙述了刚才杀人举动,听得张彪心惊肉跳,明白再不解决与宋芳之间的矛盾,后果是很严重的。
于书记坐在村支部办公室看文件,门声一响,走进张彪。只见他脸上紫一块青一块,说话也没有以前的横冲了,而是带有一种乞求的味道。于书记不解地看着他,想笑憋着没笑出来。
张彪走到近前,出乎于书记所料,“扑嗵”一声给他跪下,声泪俱下:“于书记,救救我,小六子联合巧云欺负我,宋芳也不理我,我……我活得还有啥劲!”
于书记说:“你活得有劲没劲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还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糗事,你长期霸占宋芳,让她流产三次,搅祸得她找不到对象,可以说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堆牛粪上。你倒好,逢人便吹嘘,而宋芳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就这样被你糟蹋了。巧云伸张正义,救宋芳于水火,我作为一村的父母官,主持公道,没有理由不为白家二丫头做主。小六子是你的亲兄弟,都不向你,可见你的人品有多次。”
一席话说得张彪无地自容,想想这些年净干些不得人心的事,无话可说。心想,自己的事还得靠自己解决,他抹了一把脸,凶相毕露,于书记见他面带杀机,警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事,没人捞你。”
张彪走出门外,回头说:“坐大牢,没你相干。”
他回了家,将剩余的半瓶草原白酒灌上冷水,拎了一把杀猪尖刀,来到白家叫阵。
白巧云、白洁云、小六子、白凤云还有宋芳闻听张彪叫骂连天,头挨头聚在一起,商量退敌之策。
巧云显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水来土堵,兵来将挡,张彪敢闯进来,我就对他不客气。”
洁云有些慌乱:“张彪在村里号称一霸,村民看见绕着走,我们老虎嘴边捋须,冒犯了虎威,没点对付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小六子说:“我哥那人,比他厉害的,他就怕,比他软的,他就欺负。倘若不把他拿麻,就像连阴雨一样,没完没了。”
凤云怯生生地说:“那可咋办,我见张彪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
宋芳一个劲流泪,一个劲道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把我交给他吧,任宰任剐随他去吧。”
巧云眼睛一亮,一拍手:“这个办法好,不如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看他怎么收场。”
在场的人提出反对意见,都把头摇了摇。洁云说:“切不可将宋芳献出去,我们绞尽脑汁将她保护起来,又把她推进火坑,不如不救。”其他人听了,点了点头。
巧云经过深思熟虑后,说:“治疴当用猛药。只有让张彪在乡亲们面前丢了大脸,才能阻断他对宋芳的非分之想。宋姐,委屈你了。”她附在宋芳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阵儿,宋芳花容失色,惊惧地说:“这样行吗?”巧云握了握她的手,向她保证,让她放心。
巧云找来一根尼龙绳,将宋芳五花大绑,从院里一棵李树上砍下一根比较粗的树枝,插在宋芳的后背上,故意将她的头发弄乱,披散在脸上,又将她的脸用五彩笔勾勾画画,一张俏脸立即变成一副狰狞的面孔。这一切做停当后,她掏出手机告诉村委会看门人蒋老头,让他在大喇叭上通知全体村民火速赶往白家门口看戏。
二妹做出的这一切,看起来荒诞不经,洁云相信,不管她将场面铺排得多大,都有能力控制住局面,看着她排兵布阵,洁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