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水晶糕明显透着野玫瑰的花香，蜂蜜的香甜与绵白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倒让这种玫瑰的香气增添了一种高级感。

江修竹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引向多年以前的记忆。

碧瓦飞甍，殿宇重叠中，似乎昔人还在。

江修竹内心里被隐藏许多的记忆如画卷铺展。

这一年半以来，他真的是在韬光养晦吗？

躲在西隔间竹帘后的两兄弟，见自家少主吃过点心就坐在竹椅上发愣，担心地靠近，低声询问。

“少主，这么好吃的话，我再去车上偷几块回来？”

江秋遇舔舔嘴唇，巴巴着眼真诚地去看江修竹。

不等江修竹冷下脸，江冬隐已经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瞎说什么呢，咱们少主可是先帝的伴读，什么没吃过！”

说完，便又觉着自己提及忌讳，忙退后绷直站定，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江修竹收回思绪。

先帝驾崩，到底是天命使然，还是奸臣窃国，那一场燃尽生的希望的大火中，到底湮灭了什么。

良久，江修竹才挥手，兄弟二人赶紧躲到东屋里补觉。

江流县城门口。

牛车刚进门，旺福推着小车急忙跑过来打招呼。

“东家，这一路上可辛苦您了。”

“东家”两个字叫的牧清瑶洋洋自得。

还真别说，他就是被雇佣来的，叫自己一声东家倒也无可厚非。

旺福是个机灵的，不用东家知会，手脚麻利地把牛车上的背筐瓦盆全都搬到独轮车上，回头又打量牛车，发现没有小虎子的影子，这才笑眯眯的问了句。

“少东家没跟着来呀？”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牧清瑶先去干调铺子里换好衣服，接着用干净的白毛巾把自己的头发拢好，生怕脸上的疮巴被人看见，牧清瑶又找了一条白色的布巾遮住口鼻。

她从后院走出来，李掌柜差点都没认出来。

眼前这位不再是浑身脏臭，头发乱蓬的农村妇人，分明是个干净利索的厨娘。

白围裙、白头巾、白面巾，倒是个卖吃食的专业模样。

没时间跟李掌柜攀扯，牧清瑶跟在旺福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向东市的菜市场走去。

先前过来卖过山野菜，牧清瑶了解这里的布局，这是一条自南而北的长街，街市两边沿东西方向各有数条小巷。卖东西的杂七杂八的混迹在各个小巷里。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也是有着一定的顺序的。

卖青菜山野菜的大多聚集在最北边，靠南边的几条巷子里都是肉铺、鱼店，还有一条巷子里是专门卖羊肉的铺面。再往南边走就是饭馆儿和茶水铺子。

眼看就要到晌午，菜市场上的客流正在增多。

旺福推着独轮车就往肉铺跟前的巷道走，就在想到和正街的拐角处那里正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见他们远远的来了就立即招手。

旺福把独轮车放下之后，连忙介绍说，那是他的小妹叫小妞，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连忙问东家好。

看来旺福的却是个有心的，提前安排妹妹在这边占摊位，左右环顾才发现这边角落里的确都是摆摊儿卖熟食的。

不用牧清瑶开口，旺福已经扯着嗓子喊开。

“香喷喷的猪头肉，您来一块？”

“绵密的猪肝，热乎乎的猪大肠喽……”

这小子的叫卖声清脆，又有眼色，没大会儿功夫就已经吸引来了三个客人。今天不比昨天，左右都是跟他一样卖熟食猪货的，零售价格必须得跟旁边的几个摊位扯平，要想卖得快，自然就得看卤肉的成色。

牧清瑶做出的卤肉不仅色泽红亮，味道也带着一种特别的糯香，瓦罐的盖子轻轻掀开，那诱人的香气就已经弥漫开来。

客人只要尝过，不可能空手离开。

“猪头肉20分钱一斤，猪肘18文钱一斤，猪肝、猪大肠一类的都是15文钱一斤。”

怪不得旺福嫌弃昨天卖出的价钱低。

货物的品质就决定销路。

别家的猪下水都是脏兮兮的黑乎乎，看着就没什么食欲，可当客人掀开这边的瓦罐时，闻到的却是喷香的味道，无论猪头肉还是猪肘，肉皮处理的干干净净，加上色泽红亮，很快就被抢购得所剩无几。

卖的最快的居然还是价钱比较低廉的猪下水。

旺福过秤，牧清瑶只管收钱。

还没到正午，四个瓦罐里面只剩下一点卤肉汁了。

可牧清瑶带来的两个瓦盆里面的水晶糕，只卖出去三块。

“东家，能吃得起糕点的都不是到这边买猪下水的普通老百姓，我寻思糕点适合听戏、听曲儿的时候吃，您先找个地方吃点午饭，过午我推着车去梨苑门口看看。”说这话旺福就准备牵着小妞离开。

忙碌了一上午，牧清遥又收入了将近六百文钱，刨除买猪肉的本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净赚了四百多文钱，两盆水晶糕还没有计算在内，估计今天的收入也会超过七百文钱。

“忙了一上午，我怎么好让你们回家吃午饭，都跟我走，咱们三个去吃点肉包子、热面条。”

隔壁巷子里就有小吃店，牧清瑶挑了个干净的铺面，要了三碗肉丝面，六个肉包子。

旺福见牧清瑶把两碗面条和六个肉包子，推到了他们兄妹跟前，眼睛里立即泛起泪花。

三碗肉丝面要六文钱，六个肉包子要十二文钱，这一顿饭下来，花掉十八文钱！

十八文钱用来买糙米，够一家三口吃半个月的！

“东家，这可使不得。”他给牧清瑶推车是赚工钱的。

“让你吃你就吃！”牧清瑶喝了一口面汤，打量着这条小吃街。

小巷子是在南北街的西边，从东到西贯穿，两边大约有二三十家商铺，正是午时饭口时间，各个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间小吃店的客流量并不多，反观中间有两三家店面大的，生意倒是火爆。

牧清瑶边吃边看热闹。

旺福是个有眼力的，急忙给东家介绍。

“最中间的那个铺子就是香云斋名下的饭馆，香云斋总店是卖糕点、各类熟食的，在最北边的正街上，门脸很大，是一座二层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