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双的眸光紧紧地锁在沈峥的脸上,嘴里的话却是说给苏凉妆听:“松开他。”
苏凉妆终于松开自己的手,却和自己的师兄一眼,死死地盯着沈峥,“说。”
沈峥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方才悠悠开口:“卫无双,你在阁里这么久,就没觉得异常过?你有多久没见你师父了?”
卫无双略一皱眉:“师父本来就很忙……”
沈峥直接打断卫无双的话:“那你这一年来是不是有些过于清闲,你在我们这一代中,可是拔尖的高手,怎么反而不让你出手去执行那些高难度的任务了?”
卫无双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是有些问题的,却一直以为是师父操控,让自己暗中保护苏凉妆的缘故。被沈峥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拿不准起来。
“所以呢?有话快说。”卫无双道。
沈峥冷笑一声:“有人蓄意瞒着你,当然不会让你知道。”
“我一个跳出来的人,知道的反而比你更清楚些。”他抬眼看向苏凉妆:“但这些消息,不白给。”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调查,查清楚算你们的。”沈峥道。
苏凉妆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自然不愿师兄成为阁中的众矢之的。她上前一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沈峥笑道:“小事一桩,你尽管散布出去这个消息,就说有事关一品军候的犯法证据,至于证据是什么,从哪拿的,又在谁手里,完全不必多说。事成之后,我当然会把我知道的全盘托出。”
话罢,又补充道:“对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不是吗?互惠互利的事,你和这起案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关系,后续的任何发展都不会影响到你什么,而你师兄也不用回阁里因为打听师父的事而引火上身。”
卫无双略一思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苏凉妆一把拦住。她对上沈峥的视线:“成交。”
沈峥当即起身,悠悠向外走去:“回见。”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苏凉妆疲倦的坐下:“师兄……”
卫无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然乌头蛇毒出现在江南堂口,我便去一趟查探一下。你在长安要谨慎行事,保护好自己。”
话罢,又补充道:“沈峥这人……心机深沉,我曾多次与他共同搭档,他虽然脾性古怪,却不是一个恶人,一门所出的弟兄,你若实在遇到困难,可以求助于他。只是万万不要掺和他的事,和旁人树敌。”
话罢,转身就要翻窗而走,苏凉妆有些不舍:“这么急?”
卫无双点点头:“你的事太过古怪,不查清楚何人暗害你,我无法放心。”话罢,消失在苍茫月色之中。
翌日清晨,苏凉妆顶着浓厚的黑眼圈慢吞吞的走到了餐桌旁。
面前摆好了清粥小菜,忘记正拿着汤勺盛着浓郁的南瓜粥,看见苏凉妆这副模样,连眼都没抬一下:“你那个未婚郎君来过。”
苏凉妆一愣,回头看了看这刚蒙蒙亮的天,又朝着堂前瞅了瞅:“来做什么?”
忘机道:“自然是来问你的病情。我说你仍在昏迷中。”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碗筷在主位上摆正,“不过送来了两锭银子。”
苏凉妆没有说话,一抬头,正看见玄老祖掀了帘子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很是苦气的药,就这么放到了苏凉妆的面前。
“吃完饭喝了它。”
苏凉妆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在鼻前挥了挥手:“这也太难闻了。”
玄老祖瞪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拿起面前的木筷子夹起一块炒蛋送到自己嘴中:“良药苦口。”
苏凉妆自然知道,她笑嘻嘻的凑到玄老祖面前:“什么延年益寿的好药?”
玄老祖道:“你们这行的职业病,老了迟早要风湿通风,祛湿补齐的好药,一滴都别浪费。”
苏凉妆连忙点头如蒜臼:“明白明白,绝对不浪费。”话罢,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
白瓷勺子舀出南瓜粥送入口中,苏凉妆挑了挑眉,又喝了一口,“没想到忘机手艺这么好。”她叹道:“要我说,你别跟着老头了,你跟着我,咱俩合伙开个饭馆,保定赚翻。”
话才说完,忘机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他面前的粥喝了个干净。他一边端着自己的碗筷起身,一边道:“我吃好了。”
苏凉妆撇了撇嘴,眼中却毫不在意,又笑嘻嘻的对上了玄老祖的眼睛:“还得麻烦您帮我个事。”
她早就已经打定好了主意,“我一个人不行,得需要忘机帮我忙。”
……
月色减淡,一片将亮未亮中,忘机一身夜行衣,抱着臂膀倚在一旁的大树上,冷眼看着苏凉妆从怀中掏出一沓信纸来。
苏凉妆郑重其事:“西城所有的要道、都要洒。我去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和东城。咱俩分头行动,千万别被逮了。”
忘机面无表情的接过纸,连里面写的是什么都没有看,转身就走。
苏凉妆则朝着东城跑,很快就跳到了高处,连翻带爬,一直到了东城一座最高的酒楼屋顶上。
晨光熹微,初升的太阳从东边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之上。她俯视着四周景色,有一些百姓正在路上行走,还有一些准备出摊的贩夫走卒,正要开始一天的生计。
远处的官道之上,穿着朝服的人们正做着软轿马车,舒坦的行驶在前往皇宫的路上。
一切都是一副祥和景色。
一阵清风吹过,扬起苏凉妆的额前碎发,苏凉妆伸出手臂感受着风带来的凉意,手一松,手中纸张哗啦啦随风四散,漫天都是,肆虐狂舞。
风裹挟着信纸席卷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宛若一场惊心动魄的冥礼,信纸和引魂幡是一样的白,却在这富贵的长安城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