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裴厌没有丝毫防备,面露痛苦之色,伸手想要将裴肆的手掰开,可裴肆的力道太大了,让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裴肆神色凌厉,眸底萦绕的,是触目惊心的杀意。
“大…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裴厌虽然年龄不小,但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
可如今,却像一个小鸡仔一般,被裴肆直接掐着脖子横在了空中,双脚渐渐离地,肺里的空气也渐渐被抽离。
“撤走你在姜棠身边的人。”
裴肆皱着眉,虽然明知道眼下的裴厌还构不成威胁,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裴厌,始终让他放心不下。
“哥…你先放开我……”
裴厌呼吸不上来,想要掰开裴肆的手,可却不起任何作用。
“王展的事,没有下次。”
王展,就是管家王鹏的儿子。
在回来的路上,裴肆就想清楚了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况且在上一世,王展就是裴厌的手下,一直在为裴厌做事,如今老周的铺子出了这种事,几番推敲下来,这幕后之人,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可有一点,裴肆还不明白,裴厌兜了这么一大圈,就只是为了见姜棠一面?
裴厌什么都做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裴厌心下震惊,但也只是一瞬,他的情绪被他掩藏的极好。
裴厌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掰开裴肆的手也渐渐松去了力道。
这时,远处一道雄浑的男声由远及近——
“混账,放开你的手!”
裴肆将视线转向了来人,是裴云海。
算起来,这还是重生以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裴肆松了松手腕,将裴厌像丢垃圾一般甩开,他站在一旁,漆黑的眸子里暗潮汹涌,瞧不见任何情绪,可周身的气势,却令周遭如冰窖一般。
裴肆看着远处而来的那道身影,拳头不自觉攥起,就算他重生了一世,可对眼前这个人的恨意,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烈。
现在的裴云海,正值壮年,岁月还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精致的保养甚至连法令纹都消退了一些,在配上他不苟言笑的严谨模样,气势十分逼人。
随着裴云海越走越近,裴肆的情绪终于有一丝崩裂。
那些不堪的回忆,犹如潮水一般翻腾而出,时至今日,就算只是回忆,也足以让他失控!
费了极大功夫,裴肆才将所有的情绪皆数压下。
“咳咳……”
裴厌如释重负,但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裴云海踏着大步朝两人走来,见裴厌脖上的青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有一瞬犹豫,裴云海抬手便朝着裴肆就是一巴掌。
“混账东西,为了你的事我牺牲了多少,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闹?”
裴云海怒骂道,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恨不得再来一巴掌才能泄心头之恨。
“牺牲?”
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裴肆却浑然不觉。
“这难道不是你以退为进的一步棋?吞并宋家的事,不是你早都计划好了的么?”裴肆用大拇指腹狠狠擦去唇角的血迹,望着裴云海的目光嘲讽之色显而易见。
“说起来,我还算帮了你。”
裴云海冷哼了一声,“儿子帮老子不是天经地义的?算你还有点脑子。”
裴云海对裴肆的话并不否认,毕竟从裴肆带走的那一刻起,宋家就已经成了他的砧板鱼,,囊中物。
裴云海将裴厌拉起,语气十分嫌弃道,“三天后是阿厌的认亲宴,到时候文老会带着女儿来,如果合适,就把这门亲事敲定了。”
“这也算是你给裴家做出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裴云海瞧着裴肆,虽说是他的亲儿子,骨子里还流着他的血,可同样的,裴肆的骨子里,也流着那个贱人的血。
养了他二十年,身为父亲,他仁至义尽。
现在阿厌也回来了,一切都能重回正轨。
至于裴肆,娶了文老的女儿,一生衣食无忧,既不用担心后半辈子的生活,也能为裴家做最后一些事。
裴云海的算盘在心里敲得噼里啪啦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合理。
“你在说梦话?”
裴肆甚至连一句爸都懒得叫,他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嘲弄。
“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让你心爱的私生子去呢?”
裴肆特意将私生子三个字咬了重音,对裴厌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
裴厌站在裴云海身后,静静瞧着裴云海与裴肆的这场交锋。
良久,裴厌“适时”开口,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爸,我已经有嫂子了,你这样安排,不妥。”
“这门婚事还没有你决定的权利,生为裴家人,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裴云海张口就将裴厌的话驳了回去,在他心里,无论裴肆爱的人是谁,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裴云海见裴肆冥顽不灵,又给裴肆递去了台阶,“阿厌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这裴家的家业多一个人帮你打理,我是你老子,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我留下的,将来不都是你们哥俩的?”
裴肆轻笑了一声,裴厌是裴云海所爱之人生的,而他的母亲,又算得上什么?
哥俩,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这一家人,还真是有趣的紧。
裴厌恨他拥有裴家的一切,觉得自己流落在外多年所以委屈生恨。
裴云海生怕裴厌遭人不测将其在外悉心呵护了数年这才舍得接回来。
想将裴家所有托付给一个想要毁了裴家的人。
有意思。
“好啊。”
他的确没有选择。
除了姜棠,他谁都不可能要。
裴肆看了眼裴厌和裴云海,声调勾着一丝挑衅。
他径直绕过了两人朝着二楼走去,声音冰冷又肃杀——
“那我就祝愿你们,心想事成。”
认亲宴,不闹个天翻地覆,都对不起裴云海这番苦心。
相亲?
见鬼去吧。
*
姜棠这边。
于玲蹲在角落里,捧着一把碎石头正眼巴巴的瞧着姜川。
“大叔,大师说您看玉石看的特别准,你看看,这个可是我的传家宝,真的不是假的……”
同样的话术,于玲照猫画虎又给姜川来了一套。
姜棠有些哭笑不得,将来龙去脉讲给了姜川。
姜川皱着眉,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了放大镜,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依了姜棠。
姜川这辈子都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一块料子,他拿起碎石料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越看,这脸色就越不对劲。
姜川看了看一大一小两个翘首以盼的模样,叹了口气,这块料子都快被他看出花儿来了,可这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看也变不成真的。
姜棠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心底也有了定数。
“爸……不是,叔叔,没关系,你说吧。”
姜棠见他实在为难,轻叹了一口气,示意姜川直接说。
于玲闻言,眼底的希冀在一瞬之间消散的彻底。
到底还是个孩子,所有的情绪在脸上一览无余,但姜棠都这么说了,她也决定接受现实。
“没关系的,是假的,就是假的吧。”
于玲红着眼眶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般,抽了抽鼻子,从姜川手中接过了那块料子。
姜棠叹了口气,有些愧疚。
姜川也表示爱莫能助。
于玲见两人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一边将料子往包里塞,一边宽慰道,“没关系,我爸的医药费我大不了去借嘛,厚脸皮一些,应该能借到的。”
于玲说着,眼底的自嘲却将她出卖的彻底。
能借的,她都已经借过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将祖传的传家宝拿出来卖呢?
现在可好,父亲的医药费没了下文,就连这传家宝,也被她毁了。
于玲一想到还瘫痪在床的父亲还等着医药费,所有积压在心底已久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
她蹲下身子,攥紧了装着料子的麻袋,像是再问姜棠又像是在问自己,“大师,你说这料子怎么就是假的呢?”
“它怎么能是假的呢?”
于玲小声抽噎着,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姜棠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见小姑娘哭地如此无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托词才好。
“大师,我没有办法了,传家宝没了,爸爸……爸爸也没了。”
“我要没爸爸了……”
于玲哭的撕心裂肺,绝望无比。
她一边哭,一边拿着料子狠狠地朝着地面上砸去,仿佛只有这样,情绪才能得到一丝缓解。
碎料子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姜棠刚想说医药费的事情她来想办法,可下一瞬,那一堆被于玲摔碎的料子,却吸引了她的视线。
“等等。”
于玲抽噎着鼻子,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在碎成渣渣的料子堆里,一堆莹白色的小石粒散发出耀眼又夺目的光芒。
空气里,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莹白色表皮,不同寻常的香味……
姜棠瞳孔一缩,整个人猛然坐起,她脸上突然冒出的喜悦之色,令于玲和姜川两个人不明所以。
“大师,您不用安慰我的…”
于玲拽着姜棠的袖子,委屈巴巴说道。
姜川也走上前,可当他去瞧清楚地上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瞬间惊呼了一声!
“我的个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