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影下，许逸眼睁睁看着沈清欢抱住了顾淮生，他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顾淮生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碰他，更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过，他能容忍沈清欢的存在，也不过是利用，可她竟这样胆大，居然……

许逸想，顾淮生一定会将沈清欢丢出去喂狗。

沈清欢抱住顾淮生，头搁在他肩上，她心跳是乱的，有惶恐、害怕、不安，见他没推开自己，她才小心翼翼的喊他：“先生。”

顾淮生就那么狼狈的坐在地上，任由她抱着，身上一身汗，腿还是疼，却没那么要命了。

她身子娇软，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一个女人的温度。

许逸被吓到噤声，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眼睛再看了两眼，确定顾淮生没推开沈清欢，他才重重呼了一口气。

顾淮生刚刚的力气都用去对抗疼痛了，突然没那么疼了，他才慢慢安静下来，身子跌在地上，软绵绵的，重量全都压在沈清欢的身上。

沈清欢搂着他，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像是哄小孩子：“乖，不疼了。”

她幼稚的做法，顾淮生却该死的受用，他安安静静的，目光望着眼前那团像是泼了墨一样的黑，鼻腔里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孩的气息。

顾淮生怀疑，她一定是有魔法。

许逸都吓懵圈了，沈小姐这是在哄小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欢大概是支撑不住了，她轻轻地喊了声：“先生。”

她嗓音是喑哑的，像堵了棉絮，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安静。

“嗯？”顾淮生在回应她，声音很小。

“我扶你去躺着，好不好？”语气还是那样温柔，没有一丝丝不耐烦。

“嗯。”他还是在回，很乖，没有凶，没有冷漠，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他像一个机器人，总之没有多余的感情。

她扶他去床上躺着，然后问：“我可以开灯吗？”

顾淮生又恢复了那副没有感情的模样：“随你。”

她也没恼，开了灯。

许逸在刚刚就离开了，不敢在这里多待。

灯开后，她坐回床边，发现顾淮生的脸很白，脸上有很多抓伤，手指都破了皮，在流血。

“先生，我给你消毒吧。”她在试探。

“不需要。”他冷漠拒绝，没看她一眼。

沈清欢对人不会很热烈，可顾淮生除外，所以当他拒绝的时候，她还是轴了一下：“我去问医生拿东西。”

她起身，动作迅速，生怕他拒绝。

她离开时，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人，顾淮生望了一眼那个倩丽的背影，被冰锁住的某处有了松动，但很快，他压下这种不受控制且令他莫名烦躁的情绪。

他的世界，不应该有这样温暖的人存在。

很快，沈清欢回来，手里拿着消毒的碘伏和棉签，她坐在床边，用棉签蘸取碘伏往他手上的伤口擦，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喊疼，就安静的任由她摆弄。

她垂着头，有两缕不听话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红彤彤的半张脸，他看到她手腕那里青了一片，已经肿了，应该是被他用烟灰缸砸到的。

她没喊疼，也不矫情做作，替他处理了伤口后说：“先生，我去买个热水袋，你有想吃的吗？”

他盯着窗外的霓虹在回她：“不需要。”

“好吧。”沈清欢收好东西，正要出去。

“你呢？”忽然，他收回目光看她。

“什么？”沈清欢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顾淮生看她的手：“不用处理？”

沈清欢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没事，不是很疼。”

她要离开，顾淮生却再一次叫住她：“沈清欢。”

“啊？”她走了两步，步伐顿住，回头看他。

他面色恢复了血色，看上去没那么苍白了，但那双眼里迸出来的寒光能穿透人一般：“为什么要救我？”

她弯唇在笑：“你会信我吗？”

他没回应，只是看着她，那双眼一如既往的凉薄。

她知道，他的答案是不信，所以她说：“等你相信我的那一天，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卖起关子，心想着，她一定要努力留在他身边。

思绪刚到这，他就回答了：“你不会等到那一天。”

他在明确的告诉她，他不可能会相信她。

沈清欢眼眸眨了下，心里的失落没有表现出来，她安安静静的，就那么看着他，她没有接话。

片刻，他继续开口：“以后不是很重要的事，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依旧是那副口吻，淡得仿佛在跟陌生人说话。

沈清欢还是没接话，可病房门却被人从外面踢开，秦海棠的大嗓门在喊：“我是真看不下去了，沈清欢，你有样貌有才华，又是小学老师，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你偏偏喜欢这个残疾人？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喜欢他了。”

她一边说，一边去拽沈清欢的手，同时，还在对顾淮生冷嘲热讽：“大叔，你也看看自己，除了五官好看点，你有什么？是健康吗？还是年纪合适？你都大了她多少，你还想老牛吃嫩草，我告诉你，她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不喜欢她，你也别糟蹋她，你们啊，从今天开始，就这么断了，她救你，就当救了条狗。”

“我们家清欢，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就你这样，你妈难道没有教你做人的基本吗？没有教你应该尊重女性吗？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你这辈子也别指望有人会喜欢了，你就等着孤寡到死吧，呸，渣男。”

在提到母亲的那一刻，顾淮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那双眼迅速覆上杀意，在他彻底狂暴之前，沈清欢扯了一下秦海棠的手，让她别再说，然后，她乖乖地回应一声：“先生，我知道了，我现在就离开。”

说罢，拽着秦海棠就出了病房。

顾淮生不坏，但也绝非善类，如果一再挑战他底线，他杀人也不是不会。

出来后，秦海棠还在骂：“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利用完你就一脚踢开，我是真不喜欢这个男人，根本配不上你，就算是顾家的人，我也不许，你以后嫁给他，你会吃亏，就他冷冰冰的样，我真想杀了他，你还救他。”

沈清欢一直没接话，她温婉端良，但性子很轴，她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的，就像认定顾淮生，就算十年没见到他，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翌日下午，秦海棠在办出院手续，沈清欢在病房换衣服，刚换好时，手机有电话打了进来。

她垂眸一看，看到是顾爷爷，她有些不想接，但为了不惹麻烦，她还是接了。

“喂。”她嗓子有股慵懒劲。

“清欢啊，爷爷有你哥哥的消息了。”顾爷爷语重心长，一副和睦可亲的态度。

沈清欢心中一颤，声线都扬了两分：“真的？”

“是呀，当然是真的了，爷爷还会骗你吗？”顾爷爷笑眯眯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那……”下一秒，沈清欢恢复理智。

“想知道沈延安的去向也不是不可以，你跟爷爷做个交易，只要你做到了，你哥哥的去向我知无不言。”顾爷爷提出条件。

“你要什么？”沈清欢问出口。

顾爷爷在笑：“我要的很简单，柏城北边有个新项目，你帮我从淮生那里弄到他们的项目书，只要项目书到手，你哥哥去向，我一定告诉你。”

沈清欢思索很久后问：“只要我拿到项目书，你确定告诉我哥哥去向吗？”

彼时，许逸恰巧从病房外路过，听到了她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