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情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原本抖动的身体也安静了。

李亦问道：“你说是你杀了他，你怎么杀害的？”

“当晚的确是我值班，他往前台打了好几次骚扰电话，因为他我都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只好去了他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他将自己的领带绑在自己的脖子上，系在床杆上面。他就是这么一个变态的人。我进去之后，他扔给我一条红色的丝巾帮他蒙住眼睛。我觉得很恶心，不愿意去做，他便威胁我，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就去传播我的谣言，诋毁我的清白。我没办法拒绝，只好照做。”

“你这么怕他，当时哪来的勇气杀了他？”

“可能害怕到极致，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钱情继续说道：“他喜欢濒临窒息的感觉，那我就成全他，在他拼命喊停的时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勒死。第一次杀人让我很无措，脑袋里面一团乱麻，我害怕的跑出了房间。等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又去了房间清扫了东西。为了让别人误以为这是一场自杀的案件，所以我给保洁打了电话，让她去打扫张东的房间，我从另一个房间翻窗户过去，藏在张东的房间，将门反锁，让人以为门一直被反锁着，没有人进去过，制造出一场密室自杀案件。”

钱情看向了赵昭，“我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周密，而你一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张东的尸体便发现他是被人杀害的。所以我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会特别的害怕。”

赵昭说道：“你的计划很好，但是对于法医来说，最诚实就是尸体本身。”

“随便吧，我现在已经承认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吧。”

李亦看向钱情，还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说，“那瓶香水是谁打碎的？”

钱情顿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说道：“张东打碎的。”

“他为什么打碎香水？”

“我一开始没有听他的指示，他恼羞成怒想要砸我，被我躲开了。”

“我们在房间里面只找到了瓶盖，没有找到瓶身，瓶身去哪里了？”

钱情说道：“自然是被我扔了。”

她承认了杀人事实，这起凶案也算落下帷幕了。

可是赵昭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胸口被一个重物压着。她再次走到了老板娘的小吃摊前，那里已经换了另一个小摊了，听周围的人说老板娘已经三天都没过来了。

在钱情承认杀人之后，文雯的案子也被翻了出来，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看不出样貌的尸体，在尸检的时候，发现她临死前受到严重的虐打，几乎是被打死的，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期盼女儿回来的妈妈，终究等来了一场空，赵昭不知道那位妈妈以后怎么去面对新的生活，又怎么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她坐在马路的台阶上，思绪飘了很远，一瞬间脑海里出现短暂的空白，她摇晃了一下脑袋，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竟然忘记了他的名字。

“李……亦？”

李亦以为天黑，她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打开手机里面的闪光灯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是我，你也来这里了。”

“你不是也来了吗？”赵昭恢复神智之后白了他一眼。

李亦捡起脚底下的树枝往赵昭身上戳了戳，赵昭将他的树枝折断，“我是法医，不负责治精神病。”

“你会疼吗？”

“李亦，我想不通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敢学法医的。”

“因为我胆子大呀，脑子不够，胆子凑。”

赵昭扑哧一笑，“第一次遇到你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

“正常和不正常之间来回徘徊的人。”

“不带这么骂人的。”

“幸好还能听出好赖话。”

赵昭笑了笑之后又安静了下来，她托着腮，看着前面的树被风吹弯了腰，眼神也变得抑郁起来。

“在想钱情还是文雯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她们都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李亦蹲在了赵昭的面前，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没有必要为她们感到伤心，因为她们都是虚拟人物，钱情说不定是游戏玩家，花钱给自己买个苦情戏的人设，过过不一样的生活，或许人家现实中是一个娇气的千金小姐呢。而文雯更不用为她可怜了，她也只是一个系统设置好的NPC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道，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其实早就注定好了。为了别人而内耗自己，对自己的人生也是一种不尊重。”

赵昭夺走他手里的树枝，枝尖抵着他的额头，“小小年纪，乱说什么话，别挡着我看风景。”

李亦抓住她的树枝，突然站起了身，由于惯力，她的掌心从细长的树枝上划过，直到抓住了树枝的最底端。

他的个子太高了，几乎遮住了路灯下的光，而他的身形被光圈包围着，像是被虚化了一般。

“快要下雨了，你要留下来淋雨吗？”

赵昭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隐约中有几滴雨珠滴在她的脸颊上。

她站起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台阶的缝隙里面有一排黑色的蚂蚁，松开了树枝，双手拢了拢衣服，“是要下雨了，走吧。”

李亦回家之后坐在了电脑前，案子结束之后他应该能退出游戏了，怎么还在游戏里面，还是说需要他登录账号。

但自己输入网址，依然没有访问权限。他对着空气喊道：“周师兄，我现在能回去了吧。”

没有任何的回音。

“我已经感受到了游戏的真实性，游戏做的的确不错，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他在房间里面转了好几圈，想不明白这个游戏的结束点是什么。以前他设计这个游戏的时候，它的概念就是过关便可以退出游戏，不知道这些年周格是不是改了他的概念。

还是说必须通关才能走出游戏，但是也不对，通关需要花钱的，不回到现实世界，怎么输入支付密码，他周格怎么靠着游戏赚钱呢。

难道那些在游戏中死掉的玩家就是找不到出口，活活将自己憋死了，他会不会成为下个命案的主角。

所以说游戏根本就不成熟，连个结束的提示都没有，他怎么往下走，还是周格故意整他，想要将他困在游戏里面。

李亦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自己活不了，最后直接摆烂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来电的人是赵昭。

“李亦，钱情自杀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李亦立即赶了过去，他明白了没有回到现实世界，是因为案子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