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冷眼瞧着厉明川,声色俱厉。
“厉明川!你给我滚出去!”
厉明川没有反驳,在众人看不见的视角下,狠狠瞪了米洛洛一眼,抬脚往外走。
就这么没了?
米洛洛怔了怔,强撑着僵硬的身体,扑过去抱住老爷子的腿,眼泪涕流。
“爷爷,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初来厉家,却遭受此等状况,若是今日就这么简单的算了,日后我在这个家里,在骞泽面前,该如何自处?”
她哭得梨花带雨,湿漉漉的双眼更是呈现出可怜又可欺的模样。
老爷子微愣,余光扫过床上厉骞泽静默的脸,脸色徒然沉下来。
“站住。”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停下来,厉明川忿忿不平的瞪了眼米洛洛,转向老爷子时,又恢复了温顺的模样。
“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目光凛然,沉声呵斥。
“过来,跪下。”
厉明川眉头微皱,瞥了眼自己的老爸。
方才下手极重的中年男人,此刻却平静的站在那里,冲着厉明川微微颔首。
似乎方才所发生的的父与子之间的互动,都不过是一场虚无。
厉明川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正想冲着老爷子跪下,却被他止住。
“冲着厉骞泽的方向。”
厉明川脸色骤变,沉着脸回过眸来,却在对上他父亲的眼神后,不甘的收回视线。
他在床前跪下来。
“上家法。”
管家匆忙的跑出去。
顾明川父亲脸色微变,连忙上前。
“爸,我方才都打过了,家法就不用了吧?”
老爷子冰冷的目光扫过,眼神坚定。
“他今日此等作为,便是你们惯得,趁此机会,好好教育一番,也不为过。”
说话间,管家走了回来,双手捧着一根黑亮的木棍走了进来。
那木棍被老爷子握在手中,走到厉明川身侧,抬高了手臂。
“爸!”
厉明川父亲拦在厉明川面前,目光凛然,严肃的看着老爷子。
“如今这厉家能担负重任的,只有明川,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教训他,日后他在外人面前,可还有威严可言?让他如何服众?”
老爷子微怔,握着木棒的手微微颤抖。
见状,厉江宏继续劝说。
“他日后是要代替我们厉家出面的人,爸,不能在如同孩童一样教导了。”
厉江宏的话,字字斟酌,句句在理。
饶是老爷子是位高权重,也无法将厉家的未来赌在一场惩罚上。
他沉默的叹息,握着木棍的手缓缓落下。
“罢了罢了。”
他盯着厉骞泽,眼中是无奈和悲恸。
“都出去吧,还给骞泽一分安静。”
老爷子背过身去,沉着背朝着门口走去。
厉明川爬起来,走到厉江宏身边,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侧过头来看向仍旧在地上坐着的米洛洛,目光凶狠。
米洛洛眨了眨眼睛,避开那危险的视线
当大多数人都离开了,唯有管家恭敬而疏离的站在门口。
“还有什么事吗?”
米洛洛疑惑的问。
管家勾起一抹标准的笑容,眼里却是一片清冷。
“少夫人,张医生从今日后,便不会来给少爷医治了。”
米洛洛微怔,瞥了眼床上躺着的人,着急的站起来。
“为何?不是还要做是身体检查吗?”
管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怜悯。
“张医生表达的意思,少爷的身体如今已是稳定的状态,只需要悉心照料,便可活到应有的年龄,除此之外,他再无他法。”
言下之意,便是厉骞泽要在这张床上躺一辈子了?
米洛洛不由得原地跺脚,心疼厉骞泽的同时,也暗暗懊悔自己无法在从张医生那里学习医学相关的东西了。
管家见她如同兔子一样蹦来蹦去,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目光。
“少夫人,您这是……”
米洛洛回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就会这样。管家你放心吧,不管张医生来不来,我都会照顾好骞泽的。”
毕竟她可是讲信用的人,拿钱办事。
见她目光坚定,眼神更是清澈的透不出谎言,管家那张虚假的标准笑脸终于落了下来,真心的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少夫人在,老爷子也会放心许多。”
见他提起老爷子,米洛洛恍然大悟,惊讶的指着他。
“所以是爷爷让你说这件事的?”
管家浅笑,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
“老爷子只是想看看,少夫人能否同少爷共进退。”
所以试探她?
米洛洛不爽的撇嘴,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
她背对着管家坐在床边,脸色难得的严肃。
“原来爷爷是这么看我的吗?幸好我没说错什么话,否则是一会就该被赶出去了吧?”
见她鼓起脸颊,整个人如同负气的松鼠的,管家无奈的苦笑。
“少夫人有所不知,老爷子这些年实在是不易,当初为了将少爷带回来,老爷子不顾禁令,放弃了曾经的位置,孤身前往。”
米洛洛连忙坐直了身子,面上仍旧气鼓鼓的,但是却竖起了耳朵。
“老爷子在厉家早已经当不了家,他也是不放心少爷的处境,还请少夫人见谅。”
管家离开了。
米洛洛看着那扇闭上的门,悲伤的心情弥漫开来。
没曾想,出身在这样衣食无忧的家庭里,仍旧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烦恼。
米洛洛侧头,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盯着门的方向。
在厉骞泽的印象中,爷爷是个古板的人,从未犯下过“违禁”的事情,可这次竟然为了他破例。
那场巨大的爆炸中,唯有他一人侥幸活了过来,仔细想想,未免太过巧合。
漫天的火海,赤红的火光映衬着天际,似乎要将厉骞泽融化了。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仔细想来,友人的背叛,敌方的袭击,这一切一切都来得太快,更像是……
地方早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行动!
厉骞泽曾经怀疑过这件事同“上面”有关,只是身体的残缺加上心理的重创,让他下意识的将所有过错都怪罪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忽视了这件事原本的破绽。
“厉骞泽?你没事吧?”
厉骞泽回神,对上米洛洛清澈的眸子。
他那平静的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