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于春耕人仰马翻,自行车被放在一遍,车轮还在不停地转着。
酒瓶子也碎掉了,淌了一地。
他的前面还躺着一个脏兮兮的老人,老人捂着肚子,一阵惨叫。
“喂!你个老东西,你不要命了,没看见我骑着自行车正往前走呢!”于春耕心里本来就对何花憋着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泄,老人就撞在了枪口上。
他显然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何花在一边阴阳怪气,“哎呦呦,有人撞人啦!”
“撞了人也不管人家,还在大放厥词,你这是个什么人啊!”她故意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我撞他,是他自己冲过来的,我为了躲他,还摔着了。”于春耕没好气地说。
他们的声音很大,早上又特别安静,周边的人听到动静,都露出了看热闹的脑袋。
当然也惊动了正在隔壁商量事情的付子深和李二牛,他们快步走了出来。
付子深蹙眉,连忙把可怜的老人从地上扶起来,扶到他家门口的台阶上。
台阶那边还坐着一个小付淼,小孩儿散着一头的头发,等着何花来给自己梳头。
“你撞了人,把人扶起来啊,在这儿叫嚣什么劲儿!”李二牛心直口快。
“我说了没撞!”于春耕气急败坏。
地上的老人也颤颤巍巍地指着于春耕:“不看路,直接从我身上压过去了。”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要是没撞,人家衣服上的车轱辘印是哪来的?”李二牛指着老人身上的印子。
终于有其他好事者忍不住,跟着应和,“就是啊,我们听动静都听的真真的,就是你撞的。”
何花悄悄低了下脑袋,掩盖着自己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
毫无疑问,“这场碰瓷”就是她昨天找人安排的。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讲什么礼义仁德。
所行所说奉行的也就只有“睚眦必报”,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吃哑巴亏是想都不要想的。
于春耕百口莫辩,视线在周边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唯一“目击证人”。
“她,她一直都在这儿坐着,她肯定看见了,是不是!”于春耕激动地走到付淼跟前。
何花立马出来,挡在了付淼的前面,把之前于春耕的话还给于春耕。
“她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吓她干什么啊?”
所有人都跟着点头,毕竟一个六岁小孩儿能看见什么。
除了,付子深。
付子深别有深意地看了何花一眼,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儿。
他蹲下身子,询问付淼,“淼淼,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付淼抿着小嘴巴,下意识地看了何花一眼。
最后却闭着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何花满是欣慰,小朋友有善良,但也不是只会任人欺负的老好人。
有锋芒的善良,刚刚好。
“你要不带老人去医院,要不就找村长过来处理一下,别在我家跟前招晦气哈。”她抬了抬下巴,满是嫌弃。
不过在付子深面前,她的毒舌收敛了许多。
于春耕这下再也绷不住了,也不管自己找工作的事情,立马就对着何花怒吼:“何花!你!你个贱人……”
“老公,他骂我。”何花直接打断他的骂街。
其他人:“……”
于春耕,“……”这真的是昨天那个和他对骂的人?
只有付子深,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他家这个嘴碎又没有一点儿战斗力,只会告状找他撑腰的女人。
“老公,你看看他在说什么啊,你到底管不管啊!”何花还在捏着嗓子,半是撒娇,半是委屈。
一句“老公”把人的骨头都给叫软了。
付子深哭笑不得,却还是对于春耕说了一句:“解决你的事情,别牵扯别人。”
到底是对付子深有所忌惮,于春耕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向老头,“喂,你想怎么解决!”
“找村长!”老人畏畏缩缩,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但是于春耕是别的村的人,真要闹到村长那里,可就不是人和人的矛盾了。
到时候会怎么处理,村子受到什么影响,谁也说不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诊所看看,你看行不。”于春耕胆小极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证明清白,只想着把事情处理了。
老人垂着眸子,轻声细语,“站不起来,还要耽误农活,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于春耕暴躁。
换来的只有三个字:“找村长。”
老人是非要去找村长不可,于春耕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块儿去。
主角离开,其他人也只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哎,也不知道村长会怎么给老光棍解决这件事。”李二牛也忍不住和付子深讨论。
付子深一脸凝重,没有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去继续干活。
临走之前又重重地打量了何花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何花可不管这些,只觉得可笑。
最后会怎么处理?
当然是赔钱!把吃了她的镜子钱给吐出来!
何花心里开心,给付淼梳头的时候,心情都好了许多。
付淼在前面却是心事重重。
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一点儿也藏不住心事。
这会儿也不管自己讨不讨厌何花,只忍不住地倾诉自己的心事:“我看见了”
“那个人没撞人。”付淼小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不想说。”
小孩儿说完就低下了头,似乎是很愧疚。
何花顿了一下,她安排付淼坐在这里的,当然知道付淼能看见。
她就是想把付淼在于春耕那里受到的委屈还回去,没想到小孩儿的道德观这么强。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她沉思了一下,难得正色。“说话是我们的自由,帮人是我们的选择,但不是我们的义务。”
“啥是义务?”小孩儿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
何花偏头,回答:“就是我生了你,然后我和你爹养你们,对你们好就是义务,义务就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但是你对我们不好。”付淼脆生生地反驳,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何花了。
“……嗯,以前我不是人,但是我以后会做好的。”
何花没有察觉到付淼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转变,只快速地编好了小辫子。
小朋友手里捏着镜子,越看越喜欢。
每天编的头发都不一样,但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那梳头也是你的义务吗?”小朋友转头看向何花。
“是我的业务。”
“业务又是啥?”
“就是你现在赶快去叫你两个哥起床。”何花叹一口气,对“十万个为什么”的耐心即将告罄。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饿了,你饿不饿……”
这是付淼第一次和自己的“娘”说这么多的话,而且何花没有吼她,也没有打她。
小孩儿不知道温柔是什么,只知道和这样的何花说话,好舒服。
自己好喜欢。
以至于白天的时候,小朋友也不出去跑了,就黏在何花的身边。
也不说话,就跟个跟屁虫似的。
何花倒是不觉得厌烦,兴趣来了还会逗弄一下小家伙。
也正是因为这样,村上的支书来她家找付淼的时候,直接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