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生气。”
他温柔地朝洛云初笑了笑，声音清冽和煦，语气却似烟云缥缈，“我了解小叔，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不会长久的。”
闻言，洛云初这才满意地勾起唇。
见到夜老爷子时，沈眠是惊讶的。
不似想象中富态盈润，很瘦，腕骨肉眼可见的突出，坐倚在宽大的病床上，更显得瘦弱。
沈眠突然想起养她长大的奶奶，心尖一酸。
“爸。”
夜君焱喊了一声。
床上的夜仲旬眼皮都没抬一下，人虽削瘦，声音却苍劲浑厚。
“哪来的蚊子，吵死了，老陈，赶紧打死。”
夜君焱：“……”
沈眠：“……”
第一次见家长，沈眠本就忐忑，夜老爷子没来由的这一句不客气的话，更让她紧张无措。
这是不待见她吗？
当特助三年，沈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搞定过许多难啃的合作方。
她自认交际和应变能力还不错，此时脑袋却一片空白。
正当她窘迫得手脚不知该如何摆放时，夜君焱突然牵起她的手。
“没结婚时你吵嚷着要把我打死，现在儿媳妇带到你面前，你还是这句话。”
夜君焱淡淡地说着，“你要不稀罕，人我就带走了，以后你就是想见，我也不给你机会见。”
“儿媳妇？”
夜仲旬终于有了反应，视线从报纸离开，扒了下老花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沈眠。
半晌，他问：“你小子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夜君焱直接掏出结婚证。
夜湛祈和洛云初正好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夜君焱手里巴掌大却红得刺眼的结婚证。
他眼底闪过错愕。
“小叔，你们真的领证了？”
夜君焱没搭理他。
原本敞亮的病房因为几人的到来，略显紧促。
夜仲旬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看向沈眠，问：“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湛祈的特助，沈家的小孩吧？”
沈眠很意外，“您没记错，是我。”
在今天之前，她从没见过夜仲旬，沈家也只是普通经商，并不能富裕显赫到能让夜仲旬记住。
那他是怎么……
看出她的疑惑，夜仲旬温和地笑了笑。
“湛祈刚接手公司那会，我不放心，派人盯了他一段时间。”
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往事，夜仲旬脸上的笑更深了。
“当时湛祈状态不好，你陪在他身边，工作出色，又把他照顾得很好。
我以为你们两个会在一起，没想到从孙媳妇变成儿媳妇。”
几人脸色出现不同程度的复杂情绪。
沈眠觉得很尴尬。
当初夜湛祈是因为洛云初的抛弃才一蹶不振，她爱恋夜湛祈也是事实，转头却嫁给夜君焱。
要说这番话唯一没有攻击到的，只有夜君焱了。
“你确实老了，动不动就提以前的事。”
夜君焱拿起柑橘，一边剥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风轻云淡，与闲聊没什么区别。
夜仲旬却听出他话里浓浓的不满。
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看向沈眠，“不过现在跟君焱在一起也好，比跟湛祈般配。”
夜湛祈脸色沉下。
这是赤裸裸地说他不如夜君焱。
“爷爷。”
他沉住气，“以前的事您别再提了，沈助已经和小叔结婚，云初也回到我身边了。”
洛云初乖巧地打着招呼，“爷爷，听湛祈说你生病，回国前，我托朋友买了份补品，想着一起带回来给您。”
她拎着礼盒，容颜乖巧又嘴甜，得体知冷热，挑不出毛病。
沈眠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无地自容。
“有心了，东西这么贵重，我就不收了。”
夜仲旬态度冷了下来，和蔼褪去，气势变得凌人，“听湛祈的意思，你们复合了？”
“爷爷，我……”
“我没让你说话。”
夜仲旬态度冷硬地打断夜湛祈，朝洛云初道：“你既然到国外嫁人，就不该再回来招惹他。”
洛云初红着眼眶，她今天的妆容化得幼态，眼睛一盈着泪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爷爷，我和湛祈是真心相爱的。”
夜仲旬目光尖刻锋利，“你说看上夜家权势，我还欣赏你有几分坦诚。
真心和爱，若你要和湛祈在一起，这是最没用廉价的东西。”
这番话委实难听，洛云初咬着唇，眼泪断了线地掉落。
她低低啜泣着，肩膀颤动，唇瓣被咬出血色。
不似涕泗横流的哭泣，每一滴眼泪仿佛找好角度与位置，带着苦涩的隐忍，静悄悄落下。
轻而易举就掀起夜湛祈心中的波涛。
沈眠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太了解夜湛祈了，他一个抬眸，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对洛云初的心疼有几分。
夜湛祈将洛云初抱进怀里，眼底是浓郁的心疼。
“爷爷，当年的事不能怪云初，是我忙于工作，没有照顾到她的情绪，机缘巧合之下，她才会到国外嫁人的。”
夜仲旬哼笑，“这就是你们的真心和爱情，既不能相互理解，又不能为彼此分忧，你们谈的哪门子爱？
你当年若和宋家千金结婚，她识大体，既不会因为受到冷落闹脾气，你也不会一蹶不振影响事业，多年没有长进，还要你小叔回来接手公司。”
沈眠神色复杂地看着夜湛祈。
如果当年夜湛祈选择那个千金，应该就是现在的她和夜君焱吧？
“爷爷……”
“别叫我，听着就烦！”
夜仲旬不耐烦摆手，撇过头，“如果你们今天来是想让我同意你们俩的事，那赶紧走，恋爱我不管你们。
但湛祈，你要是想继承夜家的东西，这个女人，就不能进夜家的门。”
“吃吧。”
夜君焱突然出声，把剥好的柑橘递给沈眠。
他声音清清冷冷，在争吵硝烟未散的病房里，只是随意的两个字，便显得他很目中无人。
沈眠硬着头皮接过柑橘。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夜仲旬骂道：“臭小子，还以为你剥给我吃的。”
“你血糖降了吗就吃。”夜君焱扭头催促沈眠，“快点，吃完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屁都不放几个就要走？”
“我看你今天肝火挺旺的，我不早点走，在这看你表演喷火么？
再说，你儿媳妇今天第一天上任，一堆事等着回去处理。”
“哦。”
夜仲旬遗憾应声，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