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夜君焱听她半晌没吱声，蹙起眉，“嗯？”
沈眠头砸进枕头里，嗓音闷闷的，“对不起，我忘记昨天要和你回老宅的事了……”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什么波澜。
沈眠更自责了。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她小声嘟囔，隐约有几分抱怨。
夜君焱眉毛扬了扬。
还怪起他来了？
“我让你派人回去探望，你不听。”
沈眠：“……”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沈眠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尽快结束话题。
“没什么事的话就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工作。”
“好。”
话落，忙音声响起。
挂得真快。
沈眠撇了撇嘴，扯过被子，闷头睡觉。
与此同时，秋水台。
林九等到夜君焱打完电话，才推门进入书房，汇报道：“夜总，前几天夫人从沈家离开后，还去了一趟医院。”
夜君焱手上动作微顿，去了医院，那晚的伤口怎么是没上药的？
“去做什么？”
林九道：“夫人拿了果篮和花束，应该是去探望楚家的。”
“楚家又是谁？”
“沈千薇肇事逃逸，被撞的是个男孩，叫楚封。”
林九解释，“是运动员，刚被招进省队，他父亲楚洋是小学校长，也是因为这，事情才会闹大，导致沈家镇不住。”
夜君焱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良久，才问：“沈眠那天去干什么？”
“我今天去打听了，夫人应该想劝楚家放弃起诉，和沈家私了，不过……”林九顿了几秒，“没谈妥，被轰走了。”
夜君焱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夫人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吧，毕竟沈家怎么说，也是她的家人。”
林九抠了抠手心，猜测着。
这两天他跑完公司的公事，还得跑沈眠的私事，快累死了，此刻巴不得夜君焱能一声令下派人去解决。
夜君焱按着眉心。
沈眠确实说过，不会孝心外包给别人的话。
“明早行程推了，去一趟医院。”
……
翌日，医院。
林九敲了敲房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刚到他胸口的女孩。
看见他时，女孩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板起脸，一脸警惕：“你们是谁？”
林九弯腰，问她：“我们来找你爸爸楚洋，他在吗？”
“不在！”
尾音落地，楚洋就从里面走出来。
夜君焱主动朝他颔首，“楚先生，我是夜君焱。”
楚洋脸色微变。
京都的夜家，只有一个。
半晌，他把女孩推进去，想关门独自和夜君焱谈，却被夜君焱拦住。
他语气礼貌又疏离，“楚先生，当事者是你儿子，他有参与谈判的权利，你说呢？”
默了几秒，楚洋侧过身，“进来吧。”
进去后，夜君焱看了楚封一眼，随后便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朝林九递去眼神。
林九心领神会，把楚洋女儿带走。
病房内，只剩下夜君焱和楚洋父子。
楚洋率先开口：“夜先生是为沈千薇的事情来的吧？”
夜君焱不否认，开门见山：“医疗费及后续产生的任何治疗费用，我都会负责，包括一笔可观的赔偿款。”
他看向楚封，十几岁的年纪，自尊心最强。
“把沈千薇告上法庭，可以，毕竟她犯罪是事实。
你或许没事，但沈家千金坐牢，沈家的报复会接踵而至对准你父亲。
你已经很不幸了，要让这份不幸波及你父亲吗？”
楚封攥着床单，脸色煞白。
夜君焱淡淡扫了楚洋一眼。
作为校长，楚洋是见过场面的，但面对沈家和夜家，显然还不够看。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觉得你父亲一个校长，受得住沈家的打压，可以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他起身。
“等一下！”
楚封叫住他，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又尖又哑，难听至极。
“沈家就算再有钱又怎么样，我爸当校长干干净净，从没做过亏心事，他们能做什么！”
夜君焱垂眸，唇角弯了弯。
真是十几岁少年特有的天真。
“干不干净，亏不亏心，你怎么知道？”
夜君焱一脸淡漠，懒声道：“衣服越是干净，一旦有点脏污，脏污就会更明显，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楚封垂下眼皮，睫毛掩去眼底的心虚。
“如果不答应，沈家会做什么？”
夜君焱的视线淡淡擦过他掩在身后的手，瞳眸里划过嘲弄。
他淡声道：“女儿被告进牢里，当然是以同样的办法报复回来了。
楚家就你和你爸两个男人，你已经残疾，无非就是捏造点贪污受贿的证据，让你爸也吃上牢饭。
整垮一个家庭，仅此而已。”
饶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楚洋，也忍不住战栗。
楚封年纪小，或许对权势没有概念，他活了一把年纪，知道夜君焱所说，只在夜家一念之间而已。
夜君焱没再多说，起身离开。
楚封也没再拦。
门关上的瞬间，楚封脸色失去血色，“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洋唇角无力地扯了扯，凝了楚封几秒，哑声道：“别多想，犯错就要付出代价，爸不会撤诉的。”
楚封攥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录音，点了点头。
……
一周后，沈眠启程回京都。
离开前，她给姜翠找好了保姆，并且把沈家饭店超低价出售洋酒的消息透露给附近同行。
沈家饭店被同行上门闹事，迫不得已闭门歇业。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沈眠牵着姜翠的手，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你这丫头，又说这个。”
姜翠瞪了她一眼，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和那个姓夜的小伙，怎么样了？”
沈眠唇角弧度消失，“奶奶，我不喜欢他了，你别问了。”
听见这话，姜翠急得跺脚，“以前几年都好好的，咋现在突然就不喜欢了，你怎么这么不专一！”
沈眠不想多说，刚好车来了，她扔下一句“拜拜”，急忙逃走。
她早就该明白。
当年换成其他人，夜湛祈应该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
她为当初一个瞬间，甘之如饴七年。
除了傻，还是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