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温悦琳的问题，顾墨宸不置可否地笑笑，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并不想回答。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你可以不用打听，你只需要知道，我了解的这些信息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好了。”顾墨宸说道，“要知道，我们可是用一阵线的。”

见顾墨宸不愿意说，温悦琳也不勉强，只是沉默着，然后看着车窗外的建筑和街边绿植飞速而过。

很快，顾墨宸就把车停在了中心医院的门口，温悦琳下了车，直接奔向医院，找司霆宇和穆芷若的下落，而顾墨宸停好车出来以后，也跟着进去了。

急诊室的门口，司霆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绷着脸，并没有看急救室的门，目光略有些飘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裴逸风却站在一边，十分焦灼的走来走去，皱着眉头，时不时地看看急诊室的灯，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等着。

见到温悦琳和顾墨宸一前一后的到来，裴逸风有些惊讶，看司霆宇无动于衷，便走过去，问道：

“嫂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她装病装了太多次，我以为这次也是假的，没想到……”温悦琳压低了声音说着，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悲凉。

“其实是霆宇太过紧张了。”裴逸风说道，“穆芷若的心脏病，没个谱，有时候好好地，可是一旦发作起来，就是来势汹汹，也难怪他会担心。话说重了，嫂子你别介意……”

裴逸风替司霆宇解释，可是越解释，温悦琳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无奈。

“他担心一个外人，胜过担心自己的妻子，裴逸风，他眼睛瞎了，你也瞎了？到底谁才是你嫂子？”顾墨宸的话毫不留情，瞪了裴逸风一眼，如此说着。

裴逸风也有些中枪的无奈之感，他和司霆宇是兄弟，当然一心一意为司霆宇考虑，虽然他承认温悦琳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温悦琳的脾气也是最适合司霆宇的人，可是无奈，司霆宇先一步认识了穆芷若。

最重要的是，穆芷若的存在，并不仅仅是司霆宇的心上人这么简单，她还是司霆宇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了司霆宇的人。

在司霆宇过去的生命中，除了母亲沈雅荷会对他这样无私甚至不计回报，还没有其他的女人对他这样付出，穆芷若是第一个，所以在司霆宇的心里，穆芷若的地位，自然是不同的。也是后来的温悦琳，没办法相比的。

“顾大少，你也就别为难我了，有什么话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他要是能听得进劝，嫂子这一年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裴逸风摇摇头，说着。

“裴逸风，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把司霆宇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是穆芷若？”顾墨宸忽然间问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逸风不解。

如果不是穆芷若，还会是谁？这件事情众所周知，司霆宇自己的判断也不会有错，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穆芷若。

可是为什么顾墨宸会这么说？

“没什么意思，跟你说了也没用。”顾墨宸没有任何解释，便朝着司霆宇看去。

司霆宇是个极其自信的人，他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就如同他在商场上精准的眼光和凌厉的手段一样。如果他心里依然固执地认为当初救他的人是穆芷若，那么即便告诉他，真正救他的人是温悦琳，他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是温悦琳为了得到他的关注，编造出来的谎言。

所以，只能通过一些线索，让司霆宇自己发现端倪，然后调查下去，这样对温悦琳，才是最好的结果。

而顾墨宸在促使这一切真相大白的第一步，就是让温悦琳知道，沈雅荷就是Rose，让司霆宇知道，温悦琳就是他母亲当年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只有知道了这些，温悦琳出现在那个小巷子里才会更加名正言顺，也让司霆宇更加容易信服，比穆芷若那些恰好路过的理由，要更有说服力得多。

所以他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找到了Rose当年居住地的资料，而那个地方，也是司霆宇在回归司家以前的定居之地。这些资料让温悦琳能够更好的调制这款香水，凭着温悦琳的能力，和从前Rose对她的教导，相信司霆宇应该能从香水中知道一些什么。

可是……没想到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应该能促使司霆宇离真相更近一步，却被穆芷若突如其来的心脏病打断。

就在温悦琳和裴逸风还有顾墨宸站在一边低声交谈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霆宇听见声音，立即起身迎上去，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焦急，虽然他尽力隐忍，但是温悦琳还是看得出来，他对穆芷若的担忧之情。

“病人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引起的心律不齐，不过已经稳定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说道，“心脏病人最忌受到刺激，你是换着的丈夫吧？建议尽早给患者动手术，如果不动手术，还是不要让患者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这样对她比较好……”

医生说了一大堆之后，便又进了急诊室，一会儿的功夫，穆芷若从里面被推出来，脸色惨白的样子，看着司霆宇，那模样特别可怜。可是当她的目光在看到温悦琳的时候，却又迸发出一抹愤恨，却很快消散，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温悦琳心中一惊，她似乎从穆芷若那凌厉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不肯善罢甘休的意味，但是她不知道，穆芷若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招，难道仅仅是在司霆宇面前装装样子，博取同情吗？

“你来干什么？温悦琳，你都已经赢了，还不肯放过我吗？非要到我面前来炫耀，让我道歉吗？”穆芷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楚楚可怜，将一个受尽欺负的样子扮演的恰到好处。

司霆宇看到温悦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现在芷若面前了，免得再刺激她。还有，她出院之前我不会回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芷若习惯的口味吧？你做好了我让裴逸风去拿，她的病情全部因你而起，你得负责到底。”

说完这番话，司霆宇便转身离开，跟在穆芷若躺的推车旁边，头也不回地进了高级病房，留给温悦琳一个决然的背影。

听着司霆宇冰冷的声音，温悦琳的耳边呼呼地，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听得到司霆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目光盯着远去的人，司霆宇的眼神那么温柔，脸上的表情也充满宠溺，偶尔抬手抚平穆芷若眉间的皱纹，或者轻轻拨弄她的发丝，柔情似水。

司霆宇弯着腰，迁就着推车的速度，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和穆芷若一样的高度，只为了离穆芷若再近一些。

“呵，早知道来这里是自取其辱，还不如不来了。”温悦琳冷笑，“原本是关心，可到了他们眼里却成了炫耀和刺激……”

“司霆宇太过分了，把责任推在你的头上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让你像仆人一样伺候那个穆芷若？”顾墨宸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小悦琳，你放心，我会帮你的，穆芷若这个女人，得意不了多久了。”

“你要做什么？你可千万别乱来！”温悦琳一听到顾墨宸这句话，心中一惊，“要是穆芷若真的有什么好歹，我怕你和司霆宇兄弟都做不成。我是无所谓了，反正习惯了，不过委屈几天而已……”

“嫂子，反正霆宇这几天不会回家，你也没必要委屈。饭菜什么的，我会安排人做好了再送过来，这一切本来就不关你的事，说起穆小姐今天发病，霆宇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那一番对两款香水的评价，穆芷若也不至于会是这个样子。”裴逸风倒是开口说着，替温悦琳解了围。

“你总算做了件人事！”顾墨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小悦琳，我们走吧。”

“我去看他们一眼，就一眼，我就走。”温悦琳说着，然后朝着穆芷若的病房走去，谁也阻止不了她。

这一刻，似乎有两个声音在她的心里打架，一个叫她放弃司霆宇，早点离开早点解脱，反正司霆宇是穆芷若的；而另一个却叫她继续坚持，因为她已经在司霆宇的心中看到了希望。

她很矛盾，也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非要她放弃，除非她彻底死心。

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这是温悦琳几辈子都想不来的场景。穆芷若躺在病床上，虽然还很虚弱，可是笑容很甜蜜，而司霆宇也纡尊降贵，亲自给穆芷若削水果，甚至切好了块儿喂到穆芷若的嘴里。

这是温悦琳从来不曾见过的谦卑，在穆芷若面前，司霆宇才像一个普通人，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不再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而是一个会笑会有表情的男人。

司霆宇是一个从来不会主动的人，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如此，他不是那种你走五十步，而我也走五十步的人。

温悦琳曾经听琴心说过，裴逸风和司霆宇之间的友情，也是因为司霆宇曾经封闭的内心，是裴逸风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近，走了九十九步，才让司霆宇主动走出了一步，成了司霆宇身边为数不多的挚友。

可是这样的司霆宇，一旦到了穆芷若的面前，就再无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