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大雪纷飞时节。
西境战场的战事已经步入尾声,自从异姓王赵明安落入陷阱之后,溃败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更快。
征西军的几个将领商量过后,一改先前稳扎稳打、稳步推进的策略,兵分三路急速行军,渐渐地对西境形成半包围之势。
异姓王军队退无可退,因为身后就是西戎。
而西戎和异姓王赵家一脉,是数百年前结下的生死大仇,赵家每每和西戎开战,总要屠杀不少西戎臣民,所以西戎不可能帮赵明安。
年关将至,异姓王战败被俘,就地处决,原本被分封出去的西境,也重新收归朝廷所有。
六皇子接了圣旨,暂时留在西境,处理异姓王留下的烂摊子。
比如教化西境臣民,让他们从此效忠朝廷,而不是异姓王;比如尽全力拔除异姓王的死忠部下和细作,避免西境再生事端;又比如在西境和西戎之间挖壕沟、修防线,避免西戎因为西境易主而发动战争……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处理。
苏绍钧在这次战争中表现不俗,功劳不小,皇上晋升他为平西大将军,统帅全部西境军队,守卫西境一方平安,职能跟镇北侯差不多。
不过在此之前,苏绍钧需要先随程如山回京述职,并叩谢皇恩。
京城相府里变得热闹起来。
一则是因为苏相被降了两级的官职,在不久之前被升了回来,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则是因为快过年了,府里辞旧迎新总需要热闹和喜庆;三则是因为离家多年的大公子苏绍钧快回来了。
苏相站在内院的门廊下,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人们,不由得叹了口气。
“主君为何叹气?”宋雅芝在一旁问着。
“无他,只感觉世事无常罢了。”苏相眼神缥缈,“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世事的确无常,谁能想到当初负气离家出走的少年郎,如今已是称霸一方的平西将军呢?”宋雅芝轻笑,“主君这回可还要拘着铮儿,让他下场科举?”
“你啊,就别笑我了!”苏相面色讪讪,“他想走他的路,我不会再多说什么,只一点你要放在心上。”
“什么?”
“两个儿女的婚事。”苏相说道,“铮儿和璃月,各有各的缘法,咱们不求未来亲家多么显赫高贵,但求两个孩子往后平安顺遂。”
“我知道了,这次铮儿回来,我会跟他提。”宋雅芝点点头,“至于璃月……她主意大,且又在皇上那儿挂了名,婚事只怕轮不到我做主。”
提起这事儿,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无奈摇头。
腊月二十九下午,苏绍钧抵达京城,和程如山一起进了宫,向皇上详细禀告西境战争的具体情况,一直到天色全黑,在宫里用了膳才回来。
相府里什么都准备好了,温度适宜的热水、干净的衣裳、舒适的床铺、贴心的仆人……将苏绍钧伺候的周到无比。
年三十中午,相府一家四口吃团圆饭,席间宋雅芝提到苏绍钧的婚事:
“这次回来,你就多待些日子,为娘相看了不少合适的姑娘,但总得问过你自己的意思……”
“母亲,相看就不必了,孩儿已有心悦之人。”苏绍钧犹豫了片刻,还是坦白了实情。
“真的?是哪家姑娘?京城的?还是在西境认识的?”宋雅芝惊讶。
苏相和苏璃月也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尤其是苏璃月,她之前看的剧情中,可没有这一出,毕竟苏绍钧死的早,如今她改变了苏绍钧的结局,便让他的人生有了后续。
“是永宁县主。”苏绍钧说道。
“黎江月?”苏璃月脱口而出,“哥哥你怎么认识她的?”
按理说,苏绍钧和黎江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从前苏绍钧在京城的时候,黎江月一直住在皇宫里,由皇室抚养着长大。
后来黎江月搬出宫,回到镇北侯府居住的时候,苏绍钧又已离开了京城,似乎并没有碰过面。
“这次回京途中认识的。”苏绍钧说道,“她从北境回来,与我们正好在慈竹岭相遇,随后同路而行……”
是了,黎江月在几个月前去北境看望父兄,一直待到快过年才回来,没想到路上竟跟苏绍钧遇上了。
苏璃月曾跟黎江月打过交道,那是个明媚如风的姑娘,爱憎分明、爽朗大气,身为将门之女,不似京城诸多千金小姐般温柔恭顺,却有着她独特的气质和魅力。
苏绍钧虽然是相府公子,但看他抛弃文官之路的优势,以军功立身,便知道他不是那种寻常儿郎,会喜欢上黎江月也并不意外。
宋雅芝听了苏绍钧的话,不由得喜出望外。
儿子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比她盲目相看来的要好,毕竟往后过日子是两口子。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便被苏相泼了一盆冷水:
“皇上不会同意的。镇北侯掌北境兵权,铮儿如今执掌西境兵权,加上为父又是文官之首,他怎会放心二者结为姻亲?”
这么大的势力,想造反简直比异姓王还要容易。
一时间,谁都没有吃饭的欲望了,毕竟权贵家庭的亲事,不是简单喜欢两个字就可以的,朝中的立场,肩上的责任,都是他们要考虑的。
“父亲不必担心,我会让哥哥如愿以偿的。”苏璃月见状,开口说着。
众人一惊,苏相忙问:“你要做什么?”
苏璃月四处看了看,见厅中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婢女小厮都在门口,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也不怕跟父亲说句实话,陛下他……大限将至,估计过了年,身体就要垮了,未来登基的一定是六殿下。”
六皇子此人别的不说,心性品格是苏璃月信得过的。
而且六皇子和苏绍钧在西境有着同生共死的同袍之谊,他对苏绍钧肯定很了解,知道苏绍钧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更何况,有苏璃月从中做保,六皇子也不会不同意。
这个消息比起苏绍钧的婚事,更让众人食不知味,但大家看着苏璃月一脸安然的模样,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天可怜见,在此之前谁敢妄言帝王之生死?也唯有她!
“历朝历代皇位更迭,都不怎么平静,依你之见,为父是否需要做些什么?”苏相开口问道。
他知道这个女儿不平凡,也没觉得自己向一个小辈问问题有失脸面。
“父亲什么都不用做,和从前一样就好。”苏璃月笑了笑,“天家父子的事,只要不胡乱掺和,就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