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美人都介绍完,清苑的目光落在左排第一的美人身上,那女子年约十四五岁,眉目清丽,粉腮柔腻,神色间还带了些羞怯,穿着一袭粉色纱裙,就像枝头第一抹绽开的春花,清新婉丽。
“你便是婉月?年下时曾见过睿王妃嫂嫂,对你好一通念叨。”
百里婉月没想到清苑会对她说话,神色微微一惊,雪腻的脸颊上涌起一团红晕,然而听她提起母亲,眼圈很快就红了,快走几步,上前冲清苑施礼,“月儿见过娘娘。”
她虽是清苑的族侄女,然而在家族内并不受宠,并没有见过这位昭和公主。
清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示意绾袖搬了个绣凳放在她身边,拉着她坐下道,“我来时嫂嫂就曾托我带话,说你嫁进了顺府,也不知日子怎么样,缘何连封信都没有,让你务必给家里去个口信,知道你过得安好,她才能安心……”
到底是同一族,她对百里婉月神色明显不同,带着从骨子里的亲近,温言亲切。
百里婉月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压抑心底的激动,清苑心底对这位族侄女满是怜惜,又安慰了她几句,她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就听见下面秦八子摇着扇子笑吟吟的道,“早听说过瑶后娘娘美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娘娘美貌,怕是当得我大康国第一人,真该让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负美貌的人过来见见,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她语声娇媚,最后一个“人外有人”故意拖长的声调,竟似带了一丝嘲笑。
众人都知道她口中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是谁,却没有她这样的胆量,敢公然嘲讽商夫人。
清苑淡淡笑了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群花之美,正在于千姿百态,纵使牡丹倾国,也占不去芍药风姿,依我看,各位妹妹才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秦氏用扇角掩着唇笑道,“娘娘可真会说话,这样惠质兰心的解语花,将军怕是不日就会宠上了,罢了罢了,见也见过了,妾还有事,就不打扰娘娘了,妾先告退。”
她说着,站了起来,向清苑福了福,竟自顾自转身向外走去,而随着她一走,其他的美人也纷纷向告退,转眼间,大殿内美人就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只剩下百里婉月无措的站在她身边,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清苑笑了笑,冲她道,“无事,月儿你也回去吧,以后得空再多来坐坐。”
百里婉月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满脸踌躇的道,“那娘娘您多加小心,月儿先回去了。”
清苑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出了大殿。
等她一出去,绾袖就气得骂道,“真是岂有此理,那个秦八子算什么东西,竟敢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清苑却是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来干什么的,她们走了也好,我还懒得应付……”她站起来,向内室走去,边唤小丫头替她拆了头上沉重的发饰。
“可是,可是……”绾袖追在她后面,气得直咬牙,“她们也太无礼了,当咱们殿里是她们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们还哪里把您当成瑶后娘娘!”
清苑眼中冷色一闪,淡淡道,“我这个瑶后本也不名附实,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什么稀奇。”
绾袖想到自家主子的处境,都嫁进来快三个月了,将军却一次都没有踏入清幽院,而今日拜见,那位商夫人和几个受宠的美人连面都不露,可见是对公主轻视到了极点。
她心下怒极,却又怕惹主子伤心,不敢再言。
而此时,悠然台内。
商云颐正倚着绣榻吃葡萄,她穿着一袭紫色绣金丝鸾凤长裙,裙身上缀满了珍珠,在灯下熠熠生辉,胸口露出一大片白嫩肌肤,秀峦汹涌,衬得她整个人美艳娇媚至极。
雪白修长的玉指拈起晶莹的葡萄送入檀口,眉目流波,神色慵懒,好一副紫衣美人图。
旁边贴身侍女琉夏一边替她剥葡萄,一边讨好的道,“夫人,这葡萄可是西月国进贡,八百里驿马急送而至,最是新鲜不过,莫说皇宫根本没有,连我们府也不过得了几筐,将军一得到,除了给上夫人送去,剩下的全送到咱们宫里来了,可见将军到底最宠爱您,清幽院那位又算得了什么?”
侍女的口中带着轻鄙之意,商云颐却最爱听这些,懒懒一笑,艳色的眉目霎时宛若盛放的海棠,“算什么?人家到底也是正经的瑶后娘娘,没见今儿个那几个就巴巴的过去拜见了吗?”
“谁不知道她们过去是看笑话的?就算她顶着个瑶后的名头又怎么样,将军一直不宠幸她,她也不过挂了个空名儿,早晚是要被废的,凭她是谁,这院中谁也越不过夫人您……”
琉夏讨好的说着,正奉承得商氏通体舒泰,就见一小丫头进来禀告,“夫人,秦八子来拜见……”
话音还没落,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美人已挑帘进来,望见殿内的一幕启唇笑道,“还是夫人会享福,我们去拜见瑶后娘娘,夫人却躲在这里享清福。”
一见到秦锦绣,商云颐一张脸瞬时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对这个攀上了上夫人,屡次给她难堪的前侍女,她心里半点耐心都没有了。
秦锦秀却是不在意她的脸色,自顾自坐在一旁,伸手就从青瓷盘里拈起了一串葡萄送进口里,笑吟吟道:“妾身刚从清幽宫出来,夫人就不好奇瑶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吗?”
商氏见她随意的就像在自己家中,脸色愈发不好,冷笑道,“无非是个花瓶摆设,本宫忙着服侍将军,比不得妹妹有闲功夫凑那热闹。”
这便是讽刺秦氏不受宠了,秦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却瞬时笑道,“瑶后娘娘是不是个摆设,日后夫人就知道了,不过妾今日过来,却是要和娘娘说另一件事。”
不等商氏说话,她就道,“今日妾见高美人去找瑶后了,就在女眷参拜瑶后之前,妾身瞧着高美人似乎与瑶后关系极好,难道夫人对此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