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颐微睁开眼,眉心紧蹙,声音干涩,刚欲要开口,忽然双目圆睁,惊呼出声:“将军!将军,妾身……妾身感觉孩子……孩子没了。”
“什么!”宇文天佑一把掀开她身上的棉被,果不其然,商云颐的素白的裙角已被鲜血染红,底下的单子也是血红一片。
商云颐惊恐的睁着双眼,大气不敢喘,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孩子从身体里面流出,哪个女人不希望做母亲?
终于,忍不住爆发,商云颐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面目早已扭曲,双手紧紧抓着身侧两旁的床单,口中发着悲鸣。
宇文天佑派明达再次去通传女医,急急走回商云颐的身边,将她搂入怀中安抚,商云颐扑在他的怀里,嘴中呢喃着。
得到消息后,整个瑶宫都炸开了锅,原本离去歇息的女眷再次前来,而这次一起到的还有上夫人高慧!
上夫人的到来令原本悲壮的气氛立时肃然起来,一袭金色暗线鸾凤袍加身,长长的拖尾于地,面色涂染厚厚的胭脂,琉璃金珠宝钗入簪,整个人雍容而华贵,自带一股威严。
不复先前被宇文天佑吼时的狼狈,看来已然调理好心态。
高慧侧目望向地上的女眷,巨大袍袖轻挥,“好了,起身吧。”随之由着茹柳搀扶,缓步走向床边。
待望到那一抹鲜红之时,凤眸微闪,神色倒未曾有波澜。
话语之中虽是怜惜,却更多让人感觉冷漠。
“天佑,商氏流产是我们都不愿看见的,稍后会有太医来为她诊断调养。而女人流产乃是不吉,你身为顺府将军,权握至尊,不应待在此处。”
此番话出,入了悲痛欲绝的商云颐耳中,一向恃宠而骄的她怎能忍受!况且此刻她已然失去了腹中之子,高慧此举,实在是颇为丧失人性!
这次她流产,高慧也占一多半原因!若不是她怂恿,她怎会借腹中孩子来扳倒百里清苑,她又怎会这么快便流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老女人的计谋!
然而,就算想通这一切,也为时已晚。而高慧的算计,也成功了。
商云颐面色难堪,声音早已嘶哑,仇视的抬起双眸,厉色扫过:“上夫人!我敬您是将军的母亲,可如今我失去胎儿,如此时刻,您竟狠心让将军离我而去?你居心何在!你别忘了,我是为何失去我腹中之子的!”
听她说起此,高慧也有了一丝慌乱。生怕商云颐撕了脸,真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来。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支开宇文天佑才是。
多年的深宫经验,让高慧很快便平稳了心神。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坦言之:“玥夫人你这只是失了孩子,难道脑子也坏了么!怎当着将军的面说起了胡话!”
宇文天佑实在心烦耳边的聒噪,若不是因为上夫人抚养他至成人,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也不愿落得世人话柄,说他是不敬不孝之人,怕是早就与上夫人撕脸皮。
毕竟这些年,上夫人的所作所为,早已让他心生厌倦。
“好了!既然母亲说这里是不吉之地,母亲也年事已高,身子骨并不硬朗。那就早些离去,免得染了不祥。茹柳,送上夫人回寿安堂。”
宇文天佑倒也利索,没给上夫人一点颜面,直接下了逐客令。
上夫人脸色青白交加,眉目高挑,气的身子有些抖颤。
怒不可遏的一甩金色袍袖,头上的玲珑宝钗随之摇动异常,口中冷哼,出了天瑰殿。
这是宇文天佑第二次对她不敬了,上夫人的心里忧心起来。毕竟她不是宇文天佑的生母,况且当年之事若一旦被揭发,加上如今宇文天佑与她的隔阂,她着实会落得凄惨下场。
想到此,心里不由慌乱开来,一时没注意,竟被脚下的一颗卵石轻拌。幸得茹柳在旁把扶着,不然定要摔倒在地。
“上夫人,您且小心。”茹柳提示着,抬眼正巧看到前方匆匆走来一人,于是小声道:“上夫人,您看!那不是高美人么?”
本就气怒非常的高慧,此刻兴致也不高,淡淡扫过一眼,方道:“是媛儿,她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那个方向……似乎是惠承荣的寝殿。”
“哦?”上夫人凤眸微眯,神色带着复杂之意,半晌才悠悠出口:“茹柳,你有没有发现,打那权家公主进府以后,媛儿似乎与我没那么亲近了。”
“上夫人您多虑了,高美人不管怎么说,流的也是咱们高家的血脉,所谓一荣皆荣,她能有今天依仗的全是夫人您的恩惠,若高氏母族一脉没落,于她不曾有好处。兴许是因着,高美人素日来与其余小主脾气投不来,而那权家公主我瞧着确是一个灵透的人儿,美人与她也只是无事打趣吧。”
茹柳一番话让高慧心中才略感好受,她也只能期盼真是这样,若高云媛真有心背叛的话,她也定不会手下留情!
高慧鼻中闷哼:“走吧,看来得去想想对策了,不然不假时日,这瑶宫还不被那权家公主真当了家!”
天瑰殿里氛围压抑,百里清苑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待望到床上的一摊血水之时,也是愣怔片刻,心中略有不忍。
不论怎样,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只是这深宫墙院之中,水太深,迫不得已之时,哪还有良心可言?
清苑深叹一气,退至一旁。那商氏恨她还来不及,她若再前去劝慰,定会被认为幸灾乐祸,居心不轨。
秦锦绣站于她身后之处,身子有些战战兢兢,面色也恍然。想来怕是被吓着了,毕竟她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不免会联想到自己。
既然决心收拢,那此刻不去布恩施惠,更待何时?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况且必要时,秦氏怀中的胎儿,或许可以帮她一忙。
清苑眸光凛冽,既已身入这泥潭之中,妄想孑然一身已是痴心,她变成了她最厌恶的那种人,勾心斗角,权谋利弊,可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
由着绾袖搀扶,清苑转身向秦氏走去,与秦氏目光相对之际,秦氏略有逃离。
避开了身旁其余女眷,清苑拉住秦氏的手,握住的力度加深,侧与秦氏耳旁柔声说:“妹妹别怕,商氏这样是自作自受,妹妹要想保全自己不落得商氏的下场,可要擦亮眼睛看清局势,妹妹……可懂本宫之意?”
清苑眸光清澈,嘴角含带笑意,看似无害,实则令知晓其意之人心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