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长孙氏来信此刻正被高慧儿拿在手中,一眼扫完信中内容,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来人,将曲太傅唤来,再备上笔墨。”妇人眉眼之间净是得意,今日听闻一批权家而来的信件到达京城,她便猜测其中必然有长孙氏给百里清苑写的手书。
果然不出所料,长孙氏将皇帝病危,已无力回天的消息传了过来,所幸信件未能到达百里清苑手中。她也好趁机为自己的贪念做足准备,伪造一封回信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
长孙氏写信来无非是向百里询问皇帝薨之后的朝中事务改如何处理,而百里一族又该如何自处,玄家虎视眈眈,她一妇人自是担忧。知道百里清苑素来对朝局有独到见解便询问一二。
命人以百里清苑的笔记和口吻写下回信,高慧儿细细审读一番,煞是满意——她让长孙氏在皇帝病逝之后主动退位让权,倒时时候宇文天佑必然会在玄家众人的拥护下登基立位,她便成了天下人之上的太后,所享受的荣华富贵不是今日之势可比拟的。
想到日后的风光生活,高慧儿相当得意,将信件叠好送出后,又将长孙氏的来信烧毁,不留下半点痕迹。
曲太傅翌日尸横家中,旁人只以为他年事已高自然老死,却不知他在死之前曾被人召见过。虽是跟在高慧儿身边多年,茹柳却是本性心善,看到如此结局心中不忍,做事也失了分寸。
终于,在她不小心给高慧儿画歪了眉毛的时候,高慧儿忍无可忍,厉声问道:“素日里就属你最灵巧也讨得我欢心,怎的今日连画个眉毛也要出错?”
“夫人恕罪,都怪奴婢手拙,这便给您擦了重画。”茹柳低头认错又迅速给高慧儿填上新眉,这一次总算恢复正常。
高慧儿深知她有心事,便有心询问,不想茹柳给出的回答竟是因为曲太傅,左右不过陌路人,何必为他感到不值。
“奴婢知晓这道理,会尽快将心思收回来,只是今早听闻曲太傅尸首被人发现,其家中无子嗣,发妻一惊之下也随之离去的消息就一直记着,这才耽误了夫人梳洗。”茹柳毕恭毕敬地站着,心里清楚曲太傅是被上夫人赐死才良心不安。
得亏高慧儿向来狠毒,听闻夫妻双双逝世她也无甚感觉,只漫不经心说道:“你帮我看看,内庭司送来的上好胭脂,哪个颜色比较适合我?”
那模样,一看便知她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茹柳也就顺着台阶下去,极是认真地为其挑选了一款胭脂给高慧儿抹上。
那胭脂质地极好,不肖片刻就让高慧儿的气色看起来滋润了不少,倒有种容光焕发的势头。
待梳洗完毕,高慧儿起身披上绣有凤尾的外袍嘱咐人备轿去阙宫见上宇文天佑一面,有时,必须由她出面引导引导才可避免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阙宫本是议政之处,府中女眷平日里都不得擅自入内,就连百里清苑亦是如此,但历代的上夫人就是其中例外,她们拥有左右将军决策的能力,当然,这样的能力取决于上夫人手中权势大小。
如今高家式微,宇文天佑和商氏占尽先机,高慧儿这一代的上夫人当得也不容易,为避免风波挑衅,高慧儿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在偏殿侯着。
等完成议事后,宇文天佑本是像往常一样去天瑰殿,今日却在出来之时得知高慧儿到来,作为名义上的母亲,高慧儿此举也算是给足了他架子,若是不见,反倒落人话柄。
可想起高慧儿往日对百里清苑做的事情,不由新生厌烦,脚下步子犹豫几番才下决心朝偏殿走去。
“母亲,这日头寒凉,有什么要紧事值得您亲自跑一趟,日后要见谁直接召见到自个儿殿中便是,如此一行,若是染上风寒该如何是好。”出于孝道,宇文天佑还是关心高慧儿,见她衣衫单薄,便多说了几句。
这边高慧儿扬起一抹微笑,故作和蔼模样对他道:“若不是要紧事儿,我怎的回特意过来看你。天佑,为母深知你自小就比旁人聪慧,远见卓识远超乎寻常子弟,当初才执意护着你,如今母亲年事已高,却又添心病,你可否愿意听听?”
“母亲直说便是。”宇文天佑知道,对方又在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她给的,必须知晓感恩,切莫忘了这份守护的恩情。
忆起成为将军这段往事,宇文天佑亦是唏嘘不已,他只知当年高氏一族拼死维护他,次次化险为夷才有他如今这盛景。却不知道高慧儿选择他只是因为早已经猜透上一代将军的心思,下了场赌注,之位日后飞黄腾达。
谁让上一代将军对天佑生母偏爱得紧,她努力多年仍无实质进展,便只好另寻出路。
今天宇文天佑态度良好,高慧儿心情也不错,拉着他并肩坐下,缓缓说道:“母亲今日来,不为朝中那些恼人之事替你做决定,而是因为媛儿。你也知晓媛儿家中本是清寒,有幸得以入瑶宫,成为美人实属不易,她性子内敛受了委屈也不敢与他人言说。”
宇文天佑点点头,示意高慧儿继续。高云媛的性子他也略知一二,跟高慧儿所言相差无几,可从高慧儿嘴中听到这些,反倒让他戒备。
“将军破了正室冷清的规矩,我也无力阻止,但媛儿那处,你却是越发忽略了,须知內侍雨露均沾才可维持稳定。你若是独宠那正室一人,日后必定回给她带来灾祸,难道你生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高慧儿一语中的,不偏不倚刚好戳中宇文天佑的软肋,当年他所知道的事实是生父独宠生母一人,众妾室醋意大发,竟联手起来孤立她,最终让其郁郁寡欢最终病逝。
这一教训之于宇文天佑自然意义非同,经高慧儿这般提醒,他思忖片刻又觉哪里不妥,随即认识到高慧儿的重点似乎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