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肠子不肯收,说不能坏了规矩。
直肠子招呼空空侠洗脸,空空侠撸起袖子,正要把手放进盆里,一想,又把手缩回来。
你道为何?
他手心里有江神仙子写的“悟”字。
他不能就这样洗去,他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江神仙子是怎么点化他的。
直肠子笑道:“也是,好事就得宣讲,江神仙子的传说,我已宣讲了五十年。
只要我还能讲话,我就一直宣讲。”
空空侠回到睡处,把被子折好,走出房门。
因办事的人家人多事杂,主人家没注意他的行踪。
他到火塘边坐下,一看,在坐的人他都不认识。
可是,又按捺不住要向人讲述的冲动。
于是,他就向身边的人摊开手掌,问:“你晓得不晓得这个字?”
那人眨巴着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不说哓得,也不说不晓得。
要是在稀酬镇碰到这种人,他就会骂一句“你嘴里塞着屎”。
可是,这是么磨庄,是江神庙所在地,他不能口吐污言秽语。
他又把手掌心转向另一个人,问了同样的话。
那人兴致蛮高,掰到自己眼前,头扭来扭去,看了半天。
这才笑笑说:“它晓得我,我晓不得它。”
要是在稀酬镇,他早甩出一句大不敬的话“你大头鬼顶土锅,冒充文墨先生”。
可是,这不是稀酬镇,他是稀酬镇来的人,稀酬镇出来的人不能带粗口。
他耐着性子,先把在坐的人掂量掂量,免得有盐的口水吐在灰上。
坐在角落里的那一位,眉清目秀,象个读书人。
他就走到那人面前,把手伸到那人眼前,那人说:“这是个‘悟’字。”
他左眼皮跳起来,终于遇到一个知音了。
他接着又问:“你晓得这个字是怎么来的吗?”
那人思忖良久,摇头道:“这个字是怎么造出来的,我真的不晓得,惭愧惭愧。”
他的左眼皮突然不跳了,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字不是怎么造出来的。
我是问,这个字是怎么写到我的手掌心上的。”
先前那个似醒非醒的人,笑起来,说:“用笔写上去的,这谁不晓得,哈哈哈。”
笑得嘴角直淌口水。
众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空空侠失去了信心,好象明白江神仙子斥责的“愚顽之徒”是什么意思了。
有人高声呵斥道:“别笑了,这是丧事。”
众人突然不笑了,空空侠觉得,这人一定有来头。
就问:“哪个这么老火,吼一声,你们就都不敢笑了。”
眉清目秀的那人说:“他是稀酬镇稀大爷的侄子稀文。么财主家这场白事就是他的执事。”
空空侠笑道:“难怪。在稀酬镇稀大爷是老大。在么磨庄,除了么财主,就数稀文了。”
正说着,稀文过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大小姐稀钱钱,丫环绿花;二小姐稀水水,丫环野莓。
么财主见稀府的两位小姐来了,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