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经过刚刚的颠簸，又在冷风中吹了这么久，宋琬如今只觉得四肢僵硬得不能动弹。

“琬琬，琬琬你有没有事？”马车里的老夫人焦急的拍打着车门，宋琬甚至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震感，要是老夫人再年轻个十岁，宋琬觉得自己会直接被拍飞出去。

“我没有事，祖母你不要担心。”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宋琬一边慢慢的抬起自己的脚往车门边上挪，一边安慰着车厢里的老夫人。

等宋琬慢腾腾的挪到一边之后腿脚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利落的跳下马车，好让方毅能上前将老夫人扶下来，殊不知她这一动作差点没把方毅的下巴都给惊得掉了下来。

她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做起这种动作来却是轻车熟路的？

这几日下了好几场雪，这半山腰又没有人打扫，马车就停在悬崖边，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打个滑就直接掉下悬崖了，留在车上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宋琬刚跳下马车，车门就被老夫人从里面推开。车门一开，入目就是悬崖峭壁，老夫人没有心里准备，被惊得稍稍后退一步。方毅趁机上前，将老夫人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一落地，还没站稳的老夫人就朝着宋琬走过去，路上还有积雪，老夫人走得有些摇摇晃晃，宋琬怕她摔倒，迎着她走过去，走近后，老夫人一把握住宋琬的手，宋琬能察觉到老夫人微微的颤抖。

“琬琬，琬琬你没事吧？”老夫人紧紧握着宋琬的手，讲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的祖母。”宋琬用力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想让她放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老夫人喃喃念着，忽的好像有想到了什么，朝着宋琬嗔怪道:“你这傻孩子，以后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想到刚刚宋琬出了车厢的事，老夫人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是刚刚宋琬有个什么意外，她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老头子和静儿。

“祖母，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老夫人只顾着询问宋琬的安危，倒是把一旁的方毅给忽略了，宋琬知道老夫人刚刚也被吓得不轻，于是把话题转移到方毅身上。

经宋琬这么一提醒，老夫人这才想起，刚刚是有个年轻人把自己带出了车厢，她转过身看向方毅。

眼前的年轻人身子挺拔，生得剑眉星目，此事正站在五步之外带笑看着她们这里。

“多些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可否将名姓告知老身，好让老身日后有机会报恩。”老夫人脸上带笑，眼里满是赞许。

这段时间她正在给宋琬相看亲事，见到救了自己的是个年轻人难免多留意几分。

对于宋琬的亲事，老夫人左挑右选，怎么都不满意。要是高嫁，又怕自己百年之后，宋文柏不会给宋琬撑腰，婆家人不会善待宋琬。要说低嫁，老夫人又觉得不甘心，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个孙女不管是容貌还是品性，都是千好万好的，就是嫁给王爷皇子，那都不差。

“老夫人不必多礼，我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我家爷的跟班，救你们是我家爷的意思，我家爷最是心善，不在乎这些个虚名，老夫人和小姐不必挂怀。”

方毅抱着胸自豪的说到，实则心里却在想：快问我，问我我就告诉你们我家爷的名号。

他这么口是心非也并非他本意，实在是他家爷在外面的名声……不那么好。

那位爷又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如今难得管了一回，方毅巴不得眼前的这对祖孙到京城里敲锣打鼓的为他家爷正名。

老夫人见方毅仪容不俗，穿着不凡，以为是那户人家的公子爷，还好奇在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却不曾想，方毅自己就只是个随从，那他口中的那位爷该是什么样的身份？

既然对方委婉的拒绝将名姓告诉自己，老夫人也不好再多问。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如此便请这位小哥替我谢过你家爷了。”老夫人这次只是点了点头，满怀期望的方毅听了这话，脸一下垮了下来，显然为老夫人的“识趣”很不满，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随便将爷的身份说出去也是爷吩咐过的。

“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宋琬突然开口道，老夫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显然不知道宋琬有何要求方毅的。

“小姐请说，我家爷定会帮小姐的。”方毅不假思索的答道。他实在是太想给自家爷正名了，往日是爷少管这些闲事，如今管了他抓住机会，于是方毅也不管那位爷自己是不是这么想的，便一口应了下来。

“我和祖母本是要到清凉寺上香的，只是半路马儿受了惊，车夫也被甩了出去，如今家里的仆人还在后面。”宋琬把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如今马儿已经坠崖，家中奴仆还不知道我们在哪，还请公子替我照看祖母片刻，好让我去与家仆会合，再来接祖母。”接着宋琬又把自己要求方毅的事说了出来。

如今的情况，要带着老夫人往回走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她先回过头去找素兮和素问她们，再谴人回来接老夫人。

“不可。”

不等方毅回复宋琬，老夫人就开口制止。

“山路难行，琬琬你身子刚好，怎么受得住。”不容置疑的口气，老夫人握着宋琬的手又紧了几分，她不能让宋琬去冒这个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要是他们连找到我们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回去了，我们家不养闲人。”

“祖母……”“你不用再说了，这次说什么都得听我的。”祖孙俩谁也不愿让步。

“老夫人，小姐。”见祖孙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让步，方毅连忙开口。“不如我去找你家家仆，老夫人和小姐在此等候。”

说完，方毅看到老夫人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不必担心，我家爷就在附近，这也不是去清凉寺的路，刚刚那马兴许是跑岔了路，而你家家仆又不知道，就算他们紧赶慢赶赶到清凉寺，也是找不到你们的。”方毅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一遍。

听了他的话，宋琬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半个人影，这让她有些怀疑方毅的话，可转念一想，方毅明明可以不救她们的，他应该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那就有劳公子了。”宋琬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怕老夫人拒绝，于是抢在老夫人之前开了口。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方毅作别了祖孙俩，朝着她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很快消失在宋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