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郑阮急道，“我不要你嫁给什么赵员外。”她探出头去，那几个壮汉正坐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叼着狗尾巴草乘凉，“今天他们怕是要我们在这荒郊野外待上一宿，晚些等他们睡了，我们再找机会离开这儿，来的时候，沿路我都做了些记号，回汴京城是不成问题。”

郑阮考虑得周全，可秦若曲心里却更加苦涩，如今秦家回不得，郑家回不得，就算回了汴京城，她们又该何去何从？举目汴京城，竟连个能亲近的人都没有。可怜女儿陪着自己吃这样的苦……“阿阮，真是苦了你……”

果然不出郑阮所料，那几个乡野村夫偷了懒，只留了两个在此处看着她们，其余几个都耐不住困意回家中休息去了，打算第二天赶早出发。

“凭什么要我们守在这儿？钱都是大伙儿平分的！奶奶的！”外头传来粗狂的骂咧声，郑阮从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侧到马车另一边。

也不知外头是什么时辰，秦若曲怀着身子，本是情绪低沉，后来天黑了吃了点干粮也睡了过去，“娘……”郑阮扯住母亲的衣袖，低声在她耳边唤了两声。

秦若曲睁开眼只见到女儿比划出噤声的手势来，也听到外头的声音。

“困死老子了！不行了不行了，老子挨不住了，你先看会儿，我打会儿盹儿……”骂咧着的大汉抱怨了两句也撑不住了，直接靠在马车外头睡了过去。

至于另外一个人，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不多会儿马车外头鼾声震天，此起彼伏，郑阮挑开马车帘子，只见到那两个人都死得如同死猪一般，“娘，你跟着我，小心点。”

郑阮踮着脚站到地上，扶着秦若曲从马车里逃出来，地上那两人依旧丝毫不曾发觉，荒郊野外黑暗无光，只有河面上映着月色泛着亮，“娘，我们沿河走……”郑阮走出去不远就到了河边上，沿河必有路，沿着这条河走下去，也不至于在这夜色里迷路。

秦若曲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只跟在女儿后头，郑阮走几步她也跟几步，还不时回头望着身后，生怕那两人醒过来发现自己不见。

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隐隐亮起光来，隐约还能听见人声，“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前面在此处露宿的多半是行商的商人，当务之急是找人能带她们回汴京城。

“阿阮，你小心些。”

往前凑近了些，郑阮见到辆马车拴在树下面，外面几个烤火的男子看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郑阮在教坊司待过，知道这样的打扮并不寻常，方圆几里，一片漆黑，为何富贵人家会露宿此地？郑阮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几位爷……”郑阮绕过后面的草堆，走到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冲着几个男人说道。

几个男人一怔，见到夜色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险些还被吓住，随即接道，“你……？你是谁家的丫头？三更半夜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对郑阮的出现狐疑不已。

郑阮的步子又往前挪了挪，“求几位行行好，帮帮我吧……”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和我娘半夜遇上劫匪，涉险逃了出来，却在这野外迷了路……娘亲身子不好，我瞧见这儿有光亮着，才偷偷跑过来……”

几个男人也是听得蒙了，半夜遇上劫匪的小丫头和她娘？若不是公子不认识路，堂堂承恩公府家的公子怎么会在这鬼地方露宿，还遇到这丫头说不定还是撞了邪，几个大男人竟想到一处去，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开口。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马车里头陡然传出清冽的男音，伸出一只手来，借着火光，郑阮见到那是只很细腻的手，马车主人，这群人的主子该是长年养尊处优的公子，而并非什么习武弄刀之人，若是肚子里有点墨水，该是好说话的。

几人回过神，匆忙走到马车外头，“回公子的话，是个小丫头，说是路上遇了难，在外头迷了路。”

“哦？”男子疑惑地应了一声，露出半张脸，确实正如郑阮想的那样，是张清秀俊朗的脸，看着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那人似乎也见到了站着的郑阮，视线一转，四目相接。

郑阮灵机一动，转过身道，“公子，帮帮我，我娘她怀了身孕，要是回不了汴京城，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