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捏紧了手里的酒盅,奈何先前小看了这人,以致战事连连失利,大王那里又派了人来督军,如果再败了怕是难保这项上人头了。
“军师宽宏大度,以前是本将有眼无珠,军师不要怪罪。”
刘风也是个有分寸的,小小的给个教训就行了,过犹不及,当真将他得罪也不好:“多谢将军赏识,鄙人又怎会对有知遇之恩心存不满呢,还请将军不要折煞鄙人才是。”
那将军见他让了步,也就顺着台阶,举杯道:“那以后就有劳军师了。”
刘风饮了酒,回道:“将军安心,此役必胜。”
素尘回去复命时,阮邶还在午睡。他无意扰了殿下安眠,就侯在门外,抱剑倚在门口的柱子上。耀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了眼,屋中之人睁了睁眼,看到印在窗上的影子隐隐勾了勾嘴角,又闭眼睡去。
午后,阮邶洗漱后就同素尘坐在了院中的藤架下,宫人端来了醒神的茶汤,那藤架是他的母后还在时命人种下的。
阮邶懒散的晃着碗里的凉茶汤,“我本以为你要后日才能回来。”
素尘端坐在他对面,“北国世子晰派了七队人,属下已经解决了五队,余下的两队人适当的拖一拖时候,应该恰好赶在亨牙的援军之后。”
阮邶搁了玉碗,“不可大意,嫡长子晰,文韬武略,胜贯五子,你以为这名号是白当的?”
素尘脸色凝了凝,恍然想起先前在码头的异样之感,或许,他的行动已经被对方知晓了:“殿下,素尘可能犯了错!素尘想起一些事,先行告退!”
“站住。”阮邶坐在原处,一双招人的眸子懒洋洋的盯着他,“你做到这样就可以了,本王另外派了人打理后面的事。”
素尘折回来,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利,差点误了殿下的大事,请殿下责罚。”
阮邶撑着下巴,悠哉悠哉的点着石桌:“若你不回来,本王也会派人寻你回来。你没接受过训练,不适合做接下来的事。”
“谢殿下。”
谢殿下,谢什么呢,谢他替他着想,谢他愿意保住他的性命,谢他体恤他还是谢他身为主子却肯将他看做心腹……
生逢和平时,总想着乱世纷争,身处乱世方知生命之贵。每次回想儿时,那捧在手中的阳光灿烂的午后,那时的他小小的一个,拿着一把木剑,故作老成的板着一张稚嫩的脸,整日的跟在第一王子身后。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殿下眼中也是带着笑意的,而今,那笑意却是如何也透不进眼中了。明明是最好的年岁,只恨那时还不自知。
“孤若是亲征,这朝野上下就要你撑起来了。”楚晰随楚铮漫步在百花园中,身侧只有小房子一人随着服侍,楚铮侧头看了跟在身侧的长子一眼,“你素来不喜朝中争斗,殊不知,一个王朝的兴盛需要这样的争斗来推进。”
楚晰摩索着袖口的云锦纺边,眼中淡淡的,还是当年的风轻云淡:“儿臣明白,只是,儿臣疲于宫心之计,且尚有然三在侧。”
楚铮脸色肃了肃:“掌政之事万不可过于倚重他,父王知你与他亲厚,万事皆可让他,大权丝毫不可分,你可明白。”
楚晰拱手施礼:“儿臣记下了。”
楚铮拍了拍他的手,眉目缓和了下来,“不必多礼,今日便当是陪父亲走一走吧。”
楚晰眸中的色彩暗了暗,抬手搀住父亲的手臂:“父王,您许久不曾这样出来走一走了。儿臣听宫人说您这几日一直睡不好,可是在为北战之事烦心?”
楚铮最是疼爱这个长子,此时俨然一副慈祥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凌厉:“事情应该不止于此,孤有感觉,这次怕不止亨牙,诸国大多都在暗中等待时机,一旦战败,北国就岌岌可危了。”
楚晰默了片刻,终是问出了口:“中原诸国,自昇国灭后,唯南北两国尊大,不若与南国结盟。”
楚铮脚下顿了顿,抬眼看向南方:“你以为,南王会甘于臣下之势,真心与我朝结盟?”
“若能联姻,便是同气连枝,总归多了几分情意。”楚晰跪在楚铮身前,拜了大礼,“儿臣与琉梦公主情投意合,求父王成全。”
楚铮面上冷了冷,淡声道:“昇国便获灾于此,泱泱大国一朝倾覆,难道你姑姑不曾教你这些?”
楚晰握紧的手颤了颤,早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惨痛:“儿臣此生,唯她不娶。”
“如此,你便是要为她罢黜后宫,倾尽天下了?”夹杂了怒气的声音让一旁的小房子缩了缩脑袋。
楚晰只低头跪在原地,楚铮隐忍着的怒意在他一言不发的默认中愈加强烈,“孤倒要看看你的气魄!”
小房子顿了顿,欲将人扶起来,那人却是不肯屈服。小房子知世子殿下的脾性向来如此,终究没有再做什么,小跑着跟上了甩袖而去的人。
黄昏的微风带着撩仁的暖意,少女身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衫,柔软的发随着细风,时而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