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假意想要打开红包。
然后就接到了老爷严肃的目光。
苏妍赶紧把荷包捏在手里，意思是自己当然不会在这会打开它，这样多失大家闺秀的体面啊。
“谢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就知道，你们最疼我了。但是现在我不能陪二老。大过年的，我也要给我手底下的人发发红包，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苏妍让自己保持轻快的语调和单纯的思想状态。来模仿一个未经世事，又有点小任性和小姑娘会怎么想，怎么做。
老爷故意瞪着眼睛瞅着自己淘气的女儿，“去吧去吧！你留在这，我和你母亲才闹心呢！”
老爷虽然嫌弃地说着，但是和夫人对视的时候，同时流露出慈爱的目光。
“我的心头肉啊，快去玩儿吧。哎，先回去吃饭！我和你爹都吃过了，就你！睡得不起床。快去吃点东西，再去玩儿。”
抬眼看着千雨继续叮嘱，“看着点她，别让她又跟疯了似得。地上有雪也滑，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听到了吗？”
苏妍乖巧地直点头，小鸡啄米似得。
千雨呢，沉稳地做了做礼，微微点头，“知道了，老爷夫人。我们一定照看好小姐的。”
老爷和夫人点点头，示意她们俩可以退下了。
苏妍如获大赦，正准备转头就飞出房间，老爷又突地一声，“怎么？就这么走了？”
苏妍呆在原地。
呃？
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不是还要再磕几个头？
还是要行礼？
呃——
还是要说“再见”，或者“告辞”？
要不我说一句“父亲母亲保重？”
搞得自己好像要出远门一样。
这样也太傻了吧。
苏妍有点僵硬地转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二老，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读不出意思。
只好很谨慎地开口，“父亲大人，那您还有什么指教呢？女儿一定言听计从。”然后放自己乖巧讨好的眼神。
苏妍的萌反差，让夫人忍俊不禁，“老爷，您看看，您的一声呵，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什么我的一声呵，他要是平时就听话一点，稳重一点，像千雨这般。就不会怕我！”老爷的脸上并没有严肃的神情，只是微微地板着脸。
“瑶儿，你听到了，让你跟着千雨她们玩儿，不是真的玩儿，是让你跟她们好好学习。你虚岁已经十六了，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你不能整天只想着玩儿。还有，你走路的时候也稳当一点儿。女孩子家，步子迈笑点，不要动若脱兔，张牙舞爪的。有失体统！”
老爷还想继续训导，被夫人的举动制止了。
夫人轻抚着老爷的衣袖，示意孩子们都还没有用午饭，而且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家人应该是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不要板着脸。
老爷只好作罢，终于放苏妍和千雨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
苏妍终于放松下来，能有心情欣赏沿路的风景。
过了一关是一关。
至少在本体的父母面前还没有露马脚。也确实是接触的时间不多，才短短的十几二十分钟，还不会有什么深刻的感觉。
苏妍更怕的是那位夫人。毕竟母女连心，父亲常常是神经大条的那个，但是母亲就会从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但是自己也不能阻止这位母亲接触自己的女儿，所以还是要尽快了解这位瑶儿原本的习性。
“千雨，你能不能……”苏妍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千雨原本跟在苏妍身后，听到主子有嘱咐，加快碎步赶到苏妍身侧，微微低头探过脖颈想要挺清楚。
但是苏妍吸了一口气摇摇头，不说话了。她原本是想让千雨给自己准备几张纸和笔。她想把自己想到的或是总结的情况写下来，她好整理。但是她又想到了，这里用的宣纸和毛笔，不想现代人的笔记本或者是便签。
用起来又不方便，而且收藏的时候，也没什么地方好藏。如果有一天别人发现了，那就是落人口实最好的证据。所以与其自己给自己挖坑。还是什么都别写了，都记在心里吧。
“没事，你看，院子里下了雪多美啊。”
苏妍看着曲曲折折的长廊两旁的假山，假山背后的青松，青松旁边的水潭，水潭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冰，有鸟禽在薄冰上嬉戏，扑棱两下翅膀，冰就碎了。它们稳稳地落在水上，把头扎进水里，探寻着水里的小鱼和小虾米，饱餐一顿。
自己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上活了二三十年。每天都去夏威夷岛或者北欧一些小镇度假，却从来没有看到此刻这么悠闲的景致。
苏妍停了下来，倚在廊边的小柱上，坐了下来。千雨没有跟过来，也没有说话，远远地站在一旁。静候着。
她的头靠在小柱上，眼神定定地放空去远方，还能看到多远呢？
目光被假山阻隔，被郁郁葱葱的植被阻隔，再向远处，就被高墙阻隔。
这一方天地，自己能做什么？
在心情沉淀下来之后想一想。
已经活过的岁月，再活一遍的意义在哪？就算是不一样的处境，不一样的风景，可如果我的思想还是我的，我的生活态度还是不变的。那每走一步的选择，会变吗？
十六岁。爱上一个人，深爱，爱到失去自我。
然后被嫌弃，最后别抛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凭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
在冬天的雪地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苏妍的心情也被冰到了顶点。
人活一世，是不是真的比一只野鸟幸福快乐？
一直野鸟没有家庭的重负，没有道德伦理的禁锢，悠游自得，飞累了就落下，落下就找寻食物，吃饱了就再飞起来，天为家，地为被。活够了，飞够了。觉得累了，那就不飞了。长眠于此。也没有什么担忧。
可以原来的自己呢？
笑不敢笑、哭不敢哭。成年人的痛与累都在深夜的厕所里，哭声都要调成震动。
谁又能说，人比动物高级到哪儿去？
人又比一片雪花快乐到哪去？
苏妍的思想越来越飘向远方。自己已经拉扯不回来了。
从长廊的另一头闪过来一个身影，慢慢逼近。
“小姐！您怎么能坐在这儿呢？”奔过来的是水芝。
“你也是，你就在跟前呢，竟然允许小姐坐在这么凉的地方。也不知道平时夸你的体贴今天到哪儿去了！”
水芝一边要扶起苏妍，一边冲着千雨埋怨，千雨看了看苏妍木然的表情，抿了抿冰凉的唇，没说什么。
苏妍有点僵硬地站起身。真的，还挺冷的。整个胸腔仿佛被冻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苏妍揉了揉膝盖，在水芝的搀扶下一步一停地慢慢往前走，千雨跟在后面，三个人沉默着，往前走。
回到房内。苏妍抱着两个暖手炉围在被子里。
她让千雨和水芝坐在火炉旁，烤烤火。
三个人还是沉默。
水芝递过来了一份帖子。是苏妍不在的时候，闵家的下人们送来的。
“小姐，帖子是闵少爷送来的。”水芝也没多少。
因为自从长廊那回来之后，三个人之间就是无尽的沉默。气压低得水芝都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但是她看着苏妍和千雨。除了两个人都不开口以外，其他都正常得不行，表情也很泰然。真是让她郁闷。到底见了老爷和夫人出了什么事？
她猜不出来，也不好意思问。只要安安静静坐在火炉旁。
重点是，水芝心里嘀咕，今年小姐也不给我们发红包吗？
我还指望着能有点赏银，想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出去买几支新钗子臭美臭美呢。
算了，这会说赏银，估计就是找骂呢。还是闭嘴为好。
苏妍接过帖子。帖子中间贴着一条红纸，纸上烫着金花底，写着“苏瑶亲启”四个字。字体遒劲有力，笔锋果决。
“瑶儿”、“苏瑶”，她的名字叫苏瑶。
我叫苏妍，她叫苏瑶，这就是我穿越的原因吗？
苏妍突然有一个很大的脑洞。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和她的名字相似，所以她穿越到了苏瑶的身体里，那——会不会自己原本的身体里，现在放着苏瑶的灵魂？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因为名字相似就会灵魂互换吗？
那世界上那么多叫什么“伟”的，什么“亮”的，他们怎么不互换？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俩呢？
就算是因为我和她昨晚都喝了酒。可是，大过年的，喝酒的人几百万，上千万，为什么他们没有换呢？
这个巨大的疑问，苏妍想快点儿搞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