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翠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你也太小看我们宴姑娘了吧,她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
“是了,小主子足智多谋,不费一兵一卒,借刀杀人,既可以铲除费家父子,又可以将费国南从那高位上给拉扯下来,当真是一步妙棋。”顾婉娘很快就想明白了小主子的用意。
她若是连这点心思都猜测不出来,又怎么能在宴灵犀的身边,去操纵如此多的事情。
宴灵犀端起面前的茶盏,“婉娘,天香阁一事你不必再忧心了。”
“奴家多谢小主子了。”顾婉娘毕竟是天香阁阁主,并非是皇族中人,有些事情不得不需要小主子想办法。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宴灵犀看了看窗外,灯笼摇晃。
天翠轻声说了一句:“起风了。”
顾婉娘点点头,“是了,岭南最近降温,小主子多穿一些,切勿染了风寒,这样,奴家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叨扰小主子休息了,奴家告退。”
“去吧。”宴灵犀呼了口气。
天翠掩上了门,“宴姑娘,小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明日傍晚就该到了。”
“好,那就等他来了再一起前去赤焰城吧。”越是临近亡国的这一天,宴灵犀的心情就越是不好。
天翠也不多说什么,“行,那宴姑娘,奴婢服侍着您早些休息吧。”
“无碍,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宴灵犀心烦意乱。
天翠不放心,“要不奴婢陪着您一起吧。”
“天香阁后院里安静,我一个人转转没关系的,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她笑的温柔,天翠无法拒绝,只能有些不太放心的看着宴姑娘走了出去。
寂静的院落里,只有树叶沙沙。
宴灵犀走的极慢,从前她在想,如果七年前大瀛没有送来那一只丹顶鹤,如果那只丹顶鹤没有死在燕国,是不是她的父皇和母后都还在?
是不是燕国的子民不会血流成河,更不会化作了一堆的白骨。
可如今想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就算没有那只丹顶鹤,以大瀛王的性子,他定然也是容不下燕国的。
就像战虓所说的一样,若是燕国还在,这六国之首,绝不会是大瀛。
当初七皇子左临渊前去燕国的时候,还是那样唯唯诺诺的性子,当初她是燕国唯一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就算是想要漫天的星辰铸成一座宫殿。
父皇也一定会应允。
七年前的她,活的那样的恣意快乐,天不怕地不怕,她地位是那样的尊贵,有那么多的人爱她,照顾她,呵护她。
怎么……
如今就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囚禁在大瀛的宴府中呢?
每一次宫宴,她要眼睁睁的看着母妃不得不委身大瀛王,要看着母妃一次又一次的不情愿的承受恩宠。
她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每次其他各国使臣前来,大瀛王总是让她表演各种各样的才艺。
就像是在给众人炫耀一般,你们看,当初燕国再尊贵的公主,来到了大瀛,不还是和一个舞姬没什么两样?
她要违背着自己的心意,去讨所有人的欢心,她生的貌美,所以就要迎/合那些男人,他们喜欢什么样子的笑容,她就笑出来最好看的那一个。
他们想要看到什么,宴灵犀就成全他们。
纵使心里再难受再委屈,为了母妃,为了活着,她可以忍。
大瀛王不尊重她,打心眼里是排斥她的。
可大瀛王喜欢母妃,他一直都喜欢母妃,所以他不得不容的下自己。
宴灵犀已经快要受够了,她平日里温和,不愿意发脾气,不代表她一点主意都没有。
上一次使臣之事,若不是七皇子从中插手,现在的光景也不是这样。
越是如此,她越是生气,越是想让大瀛快点灭亡!
一树的月桂盛放,宴灵犀手下用力,扯下了花枝,顺便掉落了无数的花瓣。
站在月桂树下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左临渊站在这里很久了,他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静谧,更不想惊动那样的美人。
良久后,宴灵犀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每一年前去赤焰城,她都心如刀割,旁人也许不知道,可是宴灵犀知道,城池中数万人,是如何惨烈的死在那深深的沟壑之中。
她的父皇,最后跪在地上被大瀛王挥刀砍下头颅的时候,父皇的眼神是那样的不舍和温柔。
她清楚的记得,大瀛王连那些几岁的幼儿都没有放过,大瀛杀戮成性,绝不留一个活口,却偏偏留下了她和母妃。
侮辱。
这就是大瀛的侮辱。
宴灵犀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中,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
突然,她的手背传来了一片的温热,宴灵犀感觉手掌被男人摊开,左临渊低声从她的耳畔说道:“别总是这样伤害自己,本王看着心疼。”
“别碰我!”宴灵犀厌恶左临渊。
他为什么偏是大瀛王的儿子呢?
“本王知道你在为燕国的事情难过。”这样的她,左临渊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左临渊,当初你为何不通传燕国,为何不说那只丹顶鹤有问题?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燕国灭亡却无动于衷?”宴灵犀想发怒。
她太需要宣泄了,这些情绪积压在心里,真的是太难受了。
“我……”左临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初的事情,当时他也是气急了。
才失去了他最好最好的兄弟,却又被她踩在脚底下践踏尊严,左临渊年少轻狂,自然承受不住。
“燕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真心实意的拿我当朋友!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燕国灭亡了,你很开心了对吗?看着我现在卑微如尘土,你满意了是吗?”
“我当初是如何践踏你的,如今你便如何践踏我,你很开心对不对?左临渊你是不是很得意!如今我成了你大瀛的阶下囚,你想如何对我就如何对我,想要了我的这条命都没有什么问题,你开心吗?”宴灵犀越说,眼泪越是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燕国之殇,她这一生都无法释怀。
左临渊承受着她所有的情绪,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