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兮在真姨娘怀里重重地点点头。

她已经懂了。

她刚才被一堆衣服砸在脸上的时候就懂了，如果自甘堕落为卑贱之人，就有人不断的践踏你；只有站起来，在被他人抬起腿践踏之前，你先于一步把他踩在脚下，一个一个踩下去，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你卑贱了！

娘亲，如果你在天有灵，女儿希望娘亲看着，我会亲手将伤害过您的人一个个送到您面前，给娘亲跪下！

下朝之后李顺无暇交流，与众卿拜别之后急忙回到府中。他把李管事叫到书房中询问早晨的事。

“大人，已按照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妥。”李管事俯首说道。

“我问你的是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没人通知我？”李顺心急火燎地问。

“大人，昨夜之事从头到尾都被夫人控制住，夫人说大人参加重要的宴会，我们不得叨扰。而且姬娟——姬娟夫人她人赃并获，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啊！”李管事辩解道。

“什么人赃并获？！那一包袱都是我以前赏赐给姬娟的，她拿她自己的东西能是偷盗吗？”李顺把茶碗在桌子上一礅。

咔的一声，李管事吓得抖了一下。

“可是——可是，夫人说她的婢女抓获了姬娟夫人带着灵兮姑娘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入府中。所以——所以就——”

“所以什么？”李顺一掌拍到桌子上，“真要是逃出府，那灵姝呢？怎么不带灵姝？荒唐！”

李顺气得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自从崔王指婚，让李顺娶了李姜氏回来，李姜氏的父亲姜泉年就在朝堂上时时刻刻盯着李顺，就因为李顺是革派之人。

崔王的指婚也不过就是想找双眼睛帮崔王盯着自己。

姜氏一族是崔王朝的功臣，李姜氏虽是姜泉年的庶女，仗着自家的威望也嚣张跋扈得不得了。

一成婚，李顺就被李姜氏拿得死死的。

别说先于李姜氏进府的妾侍郭真真被李姜氏排挤，就连李顺刚立府就散尽千金得到的最宠爱的乐姬姬娟，都让李姜氏以靡靡之音扰乱视听之由关进了后院。

不管李姜氏多无理取闹，但是李顺都不能耐她何，只有苦了其他女眷。

虽然李顺管不了李姜氏，但是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照顾姬娟和灵兮灵姝，毕竟灵兮灵姝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是双胞胎，双生花。

尽管给不了姬娟名分，但是李顺一直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能想她们的母亲一样美丽伶俐。

李顺越私底下对姬娟和两个孩子好，李姜氏就越是在背地里找茬。虽然这几年李姜氏没有少折磨姬娟，但是李顺万万没有想到，李姜氏对姬娟的憎恶竟然让她想尽办法设计害死了姬娟。

李管家立在一旁不敢说话，李顺气得扶了扶额头，又继续问，“那灵兮和灵姝两个丫头呢？她们现在在哪？”

“两位姑娘都在小夫人屋里。”

“她们怎么样？”李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管家结巴着说，“她们——”

这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她们不好，又能怎么样？夫人手下的人可以任意欺辱两个孩子，他人不敢违背；那就闭着眼睛说，她们很好吗？

“灵姝姑娘病了，一直在小夫人那养着，昨夜之事，没打扰到她；灵兮姑娘昨夜就在柴房——”

李顺听不下去，摆摆手让李管事别说了。

他扶着额头，眉头紧皱。

李顺作为一个男人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给不了她名分，连自己的女儿也都不能堂堂正正地相认，就因为姬娟是乐姬，也就是伎者。

不管她演奏的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不管当初闻乐之人是普通百姓还是一品宗亲，但是伎者被世人认为最低贱之人。

金都有一条虽未明文但是人尽皆知的规定：娶伎者，败坏声名，必驱黜宗庙。

这就是为什么李顺不能娶姬娟的原因。

李顺紧闭双目，头疼得厉害。只听书房外有脚步声，不等李管事开门，门就被外面的人推开了。

李管家急忙行礼，“夫人好！”

李顺没有睁眼，皱着眉头说，“进来也不敲门？！”声音略有不悦。

李姜氏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大人又没读书，敲什么门？”

边说边坐在右边的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团扇，开口道，“倒是老爷，青天白日的，这么热，还紧闭门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李管家见状说还有事情要处理，退了出去。

李姜氏阴阳怪气的调调让李顺的头痛直逼天灵盖。

“以为什么？！”李顺冷冷地说，“以为我在书房里杀人吗？”

就知道李顺会这么说，李姜氏用团扇遮着半个脸，在扇子后面冷笑了一下。懒懒地开口，“哎呦，大人这是生气了吗？您平日里公务繁忙，时常不着家，我呢，可是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家里的事我都要帮您处理得井井有条啊！最近家里风气不好，所以整顿整顿后院，您不会责怪我吧！”

李姜氏的狗屁话，李顺一个字都不想听，要不是昨天在效力副尉府上被灌醉，姬娟又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了？！

现在想一想，这一切都是阴谋！

“这就是你把别人的性命当做杂草一般的理由吗？”李顺悲愤地说道。

“大人啊！您冤枉我了。难道府上的李家人没有告诉您吗？”

李姜氏含沙射影的意思是李管事多管闲事，昨夜她刚刚命人拿下姬娟，李管事就想去报告李顺，李姜氏快人一步，找人缠住了李管事。

李姜氏的嘴一开一合，李顺只觉得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之口。

厌恶地说到。

“哼！偷窃李府宝物然后携女潜逃？编出这个罪名的时候，你能说服得了自己吗？”

“大人就算不相信我，那您去报官吧！”

李姜氏的杀手锏就是撒泼耍无赖。

报官？

官就是李姜氏的父亲和兄长。

李顺知道自己没本事，现在只有在姓姜的人前低头。

以后呢？

等来日！等来日！

见李顺不说话，李姜氏只要故意找话题，“哎，大人，不知道昨晚我哥哥请您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李顺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哥请我什么事，想比你早都知道了吧？”

李顺说完就站了起来，李姜氏也急忙跟着起身，往李顺身边走去。

装出一副温柔之态，“大人，一会儿晚膳——”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说罢，李顺长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