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失踪这么久，陛下一定十分挂心，若是陛下问您发生了什么事，您就不用提到我，就当我从未见过您，如何？”
他救她，并非是为了奖赏，可也不想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贺兰如祯还是没有出声，考虑他是救命恩人，所以忍受着他的唠叨。
其实她极想清静一下，只不过，她的心，终究是静不了，碧玉的死状如在眼前。
回到披露殿，她势必要找出奸细。
钟离信想把帘子掀开看看她，他怕她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流泪，毕竟侧王妃的死对她的打击应该不算小。
只是，他却没有这样的胆量，怕她想歪。
“在下很少步入后宫，可也知道后宫斗争激烈。在下的父亲南阳侯便是三妻四妾，侯府日日不得安宁，想来后宫更甚。娘娘六宫之主，统率后宫妃嫔，定是十分辛劳。”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说，便东拼西凑，来了这么一段。
她心里难过，他清楚，可他担心她一旦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终于，马车里传出一丝女声：“你像极了一个人。”
“什么人？”钟离信听她愿意搭理自己，甚是高兴，遂好奇地问道。
“惠妃。”
“哦……就是那个滔滔不绝的话唠啊……”钟离信心直口快，等把话说完，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拐着弯嫌弃自己啰嗦。
“叔母。”钟离信隔着帘子叫了一声。
每次被他唤作叔母，她贺兰如祯就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多岁。
可偏偏事实就是事实，她比他大辈分。
若是钟离信这小子争气，将来娶个媳妇生了娃，铁定撺掇着他的孩子将自己唤作叔祖母。
到时候，贺兰如祯可不就是老十几岁这么简单。
唉，这该死的辈分啊……
“后宫女人中，皇后仁慈，含妃清冷，宸妃跋扈，惠妃唠叨，宫中人人皆知。”钟离信也就只敢在这里对着贺兰如祯说，这种话若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小心治他一个妄议后宫嫔妃之罪。
对皇帝的女人评头论足，这罪名可不轻。
他也不过仗着是她的救命恩人，深知她并非狼心狗肺之徒出卖自己。
“然后呢？”贺兰如祯问得漫不经心。
既然是宫中人人皆知，他又何必说出来，就不能说点别的？
而且后宫的女人也不只有这么几个。
“在下就是觉得，叔母你以后不能用仁慈来形容，应该用霸气才对。”
后宫但凡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传得人尽皆知，贺兰如祯打了宸妃还不出一个时辰，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都是被逼的，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从前在宁王府，她就奢望着与百里重华白头偕老，做一世恩爱夫妻，最终却是她的一厢情愿。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只能去复仇，怀着孩子跳下悬崖，这样的痛、这样的恨，只要她活着一天，就无法消弥。
“若是可以重来，您可还会选择入宫为后？”钟离信问道。
贺兰如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可以重来，她哪怕是孤独终老，也不会选择嫁给百里重华。
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错的人，世上又哪里有后悔药。
“钟离信，本宫想问问你，你奋不顾身地救本宫，是因为什么原因？”答案她已经猜到了一二，但还是想听听他亲口说。
“众生平等，不管您是万人之上的皇后，还是命如蝼蚁的乞丐，我都会救。”钟离信笑着，终于鼓起勇气掀开帘子，看到了她的侧脸，“再说，您是叔母，我岂能坐视不管？”
“钟离信。”贺兰如祯微微侧头，对上了他的双眸，“你的伤药哪里买的？本宫也想要。”
钟离信愣了愣，“娘娘这是……”
“以备不时之需。”贺兰如祯简短地回答。
钟离信失笑，挠了挠脖子，“说来忏愧，那是我自制的。”
贺兰如祯委实是吃了一惊，拧眉问道：“你会医术？”
其实他会武功和鸽语，就已经让她刮目相看。
“不不不。”钟离信摇头，难得还能谦虚一下，“本来小时候图个新鲜学过，只是天资不高，没有学成。”
“那这伤药……”
“运气好，捡到一张制作伤药的方子，后来发现效果真是不错，也算是天赐的礼物。”冥冥之中的天意，让这伤药救了他一命。
贺兰如祯点了一下头，还好钟离信没事，若是有个好歹，她势必会内疚一辈子，更会觉得对不起南阳侯府。
“娘娘，您若是想要，在下有时间多做一些，改日给您送到披露殿。”他倒是大方。
“多做一点？”贺兰如祯展露一丝笑意，“钟离信，你是希望本宫多多出事？”
“叔母。”每次感觉到她要生气，他就会唤一声叔母，“侄儿哪敢这么想，自然希望您福寿安康。”
贺兰如祯将他的手打开，放下帘子，没再理会这个男人。
全天下只有他，对着她嬉皮笑脸、偷奸耍滑。
贺兰如祯回宫后，去的不是披露殿，而是御书房。
如钟离信所说，陛下定是十分忧心。
“娘娘，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陛下为您担心得茶饭不思，奴才瞧着都心疼。”新荣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屋里引。
果然，百里承胤一见到她，便不顾其它，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如获至宝。
“祯儿……”这两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柔情。
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江山社稷重要，结发妻子也重要。
新荣识相地退出去，关好门，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陛下，臣妾让陛下忧心，是臣妾不好。”
“朕收到消息说你并未回丞相府，就知道你是出了事。”皇帝的每一句话透露出关怀，“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说来话长。”贺兰如祯扶百里承胤坐下，为他添了一杯茶，才道：“臣妾本想在回府之前先去寺庙为母亲求一道平安符，不料半途遇到了刺客，臣妾侥幸脱险，只是碧玉她……”
她尽量长话短说，顺便省略掉钟离信这个关键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