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蒋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言语间竟透着一股悲凉。

九皇子摆了摆手，他知道王蒋想说什么，但他什么都不想听。

“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他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边一片惨白，“输了便是输了。”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便将九皇子府团团围住。府里的下人们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连逃窜。

为首的侍卫进了府，他原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便以为九皇子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和他们走一趟。哪知九皇子老早便穿戴整齐在院中等着他们。

“走吧。”他挥了挥手，言语间竟带着一丝迫切。可他的语气却又平静的让人害怕，这世间对他来说仿佛毫无牵挂。

侍卫首领朝他行了礼，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殿下。”

他和九皇子齐齐回过头去，是个素净的年轻人，像个书生。

“殿下。你会平安回来的。”书生嘴角带笑，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和九皇子都笑了，他笑这书生不自量力，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来的回转余地。可九皇子在笑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宫里陛下催的紧，他便不再给二人眼神交流的机会，催促着九皇子上马车，与他一起回宫赴命了。

今日，陈桐婉醒的很早，其实她一夜未睡，她很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

她早早的就被父皇的侍卫传唤到了陈乾殿听后，不一会哥哥也来了，兄妹二人互换了一个眼神，神色严肃的跨入殿内。

叶知秋候在建文帝旁边，二人显然一副刚商议完的模样。

这还是叶知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陈桐婉，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思念，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是否好的差不多了。

陈桐婉调皮的朝叶知秋眨了眨眼，一时间气氛甚是微妙。

陈桐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么严肃的场合两人还有心思调情，真当父皇是死的，老眼昏花得看不出端疑了。

于是他索性将身子一横，就将陈桐婉挡在了身后，将二人的视线拦截开来。

叶知秋不满的剜了他一眼，这心里便给陈桐衍记上了一笔。

不过陈桐衍倒是多虑了，建文帝满心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案子上，愣是没瞧见他们二人的神情，见到陈桐婉便连连摆手示意她坐到跟前来，又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她十分钟的伤情才肯放下心来。

陈桐衍看着父皇和妹妹其乐融融，脸上也带着笑，心里却不住的计算着，九皇子府在城西，离皇宫不过半个时辰，这算算时间，皇弟也该快到了。

果不其然，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外面侍卫的通传声传来“九皇子到。”

陈桐婉看着徐徐走进殿内的人一时百感交集，眼中竟有了点点泪光闪烁。那也是她的哥

哥，她的九哥哥。

父皇宠爱母后，觉得拥有了他们两个孩子是他三生有幸，所以她和哥哥都是三个字，也是他们这一辈里边唯一三字的二人。

其余的哥哥弟弟们，不过只是赋予陈姓却都是单名而已。

而九哥哥，便单名一个煜字，陈煜。

其实她和陈煜并非十分亲近，却仍是抵不过血脉的相连，见到如今二人站在对立面，心中仍是一片悲凉之情。

忽然，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这只手暖极了，像是有安抚的作用，使她的心神慢慢稳定了下来。

陈桐婉回头，原是叶知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来了，许是见她心神不定，给她壮胆来了。于是陈桐婉便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叶知秋不屑的将头偏了过去，掩饰着心中的真实想法，方才将她这副样子，他竟是有了想保护的冲动，鬼使神差的就站到她身后来。

这次陈桐衍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只是将全部目光放在了九皇子身上，陈煜，他的好弟弟。

当初三子夺嫡，陈煜是他的头号劲敌。其实陈煜这人不足为惧，有小勇而无大谋，又急功近利，简直是集齐了历史上所有失败皇子的全部性格特征。

但当时他身边有个谋士却极为让人忌惮，陈桐衍好几次都差点吃了他的亏。

可此人却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被陈煜保护的极好，连除掉他的机会也没有，只是隐隐约约打听到他叫王蒋，其他便不得而知了。

此时陈煜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儿臣，认罪。”还不等建文帝发话，陈煜便一口将罪责承担了下来，就好像一尾搁浅的鱼，因为预见了死亡而放弃挣扎。

建文帝倒是被他这态度搞的一愣，本来想好的责问一时也忘了说出口，只能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先起来吧。”

陈煜起身站到一旁，明明二十不到的年纪，眼神却早已看不见昔日跳跃的光芒，更像个已经垂暮的老人。

还是建文帝率先发话了，他示意叶知秋将整个调查结果陈述一遍。

叶知秋领了命，向着陈煜的方向拱手说道：“九皇子得罪了。”

“我奉陛下命令接管公主一案，前往城郊乌岭处调查。在现场确实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却因日子久远而所剩证据不多。我救下公主时，与对方的人交了手，对方训练有素，手段凶残，招招致命，刀刀见血，这些特征都像极了皇宫贵族们所培养的死士。”

“一开始我确实苦于没有追查的线索，但是后来我发现了这个。”叶知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煜”字，“殿下，这可是你府里的令牌？”

“是。”陈煜仍是面无表情，却承认的干脆无比。

叶知秋面向建文帝，双手将令牌递了上去，说道：“陛下，这是每个主子在下令时才会交给手下人的令牌。”

就在前几个时辰，建文帝已经听过叶知秋的陈述了，所以此时并没多多大的吃惊以及难以接受。

他也不是没想过，他的九皇子是否受人诬陷，作为上一代的宫斗冠军，他对夺嫡之间的戏码再了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