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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囚牢之灾
作者:萧静萧然| 字数:2025| 更新时间:2019年04月26日

在春江市一看守所三队六班的监舍内,鼾声此起彼伏。

4月12日,因监舍新送来一个重刑犯,卓越临时被调换东侧二号铺,距卫生间直线距离虽不是最短,确是尿骚味最冲的地方。

睡在旁边的短矬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听着疹人。如果整幢楼只有他一人,再无神论的也免不了起一层鸡皮疙瘩,能把人活活吓死。

还有说不清几只的蚊子“嗡嗡”在飞,心烦不烦,意乱不乱吧。

理论上属于他的65厘米宽的铺被挤成一窄条,连翻个身都出“车祸”,就不像人住的地,正常人确实住不到这儿。对了,不是住,是关。

睡意全无的卓越索性下铺,抱着枕头坐在临门的角落里。

他左眼的淤青虽然淡了,可那顿打的记忆却半点没淡,第一次被打的那么惨,没还任何还手的余地。

带头削他的是睡在12号铺,那个叫戴龙的兔崽子,说他装富二代。

可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没装。只不过惹火了老爸,被当成垃圾丢弃在这里。

他叛逆、轻狂,可不危害社会,没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违背公序良俗的事,甚至是对游戏产业有过特殊贡献的。

可万万没想过,还是天降牢狱之灾,被关在这里已经53天,天再亮可凑成一付扑克牌了。

父亲够毒,连包方便面都没差人送进来,更别提好烟和香肠了。富得流油的亲爹狠起来,也是没谁了,比穷得只剩一身债的戴龙爹妈还抠门儿。不怪人家不识货。

卓越很早听人说过,想在号子里遭人待见,长的帅、嘴甜不顶用,家里不能断供才是王道,东西越多越贵,你受欺负的概率才会最低。

怕遭修理的卓越一进号子,赶紧自报家门,说自己家有“矿”。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别说值钱的东西,屁都没一个。同号的11个人早跃跃欲试了,尤其戴龙,看他更不顺眼,穷就穷呗,装什么有“矿”。

3月底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卓越被安排睡在12号铺戴龙的旁边,这是监控的死角。就寝灯一灭,卓越预感到,怕要出事。

怕他找到茬儿,卓越僵尸式一动不敢动,可他还是想单纯了,这什么地方,茬儿想找就有。戴龙以他呼吸声太吵,惊扰自己睡觉为由,一记闪电式电炮呼在他的左眼眶上。

卓越常年泡在健身房,早练出八块腹肌。可腹肌再漂亮跟功夫扯不上太多关系。

没有漂亮腹肌的戴龙进来前,是给地下娱乐城看场子的。论打架,人家专业,实力派。

那天,卓越被打的七昏八素,直翻白眼,实际上不只戴龙动了手,多少人参与,漆黑一片,他根本不知道。况且头被人蒙上大被,可他还是出于本能,在扭动挣扎中找到机会,杀猪般嚎叫起来。

灯亮了,几名管教闪电赶到。

所有人都住了手,按规矩脸冲墙、双手抱头蹲在炕上。

“班长”邵冰借扶起卓越的机会,在他耳边低声说:“想好再说,点了谁,就算换号,也别想消停。”

卓越清楚,这不是吓唬,是号子里的大家默认的规则,敢点炮的人向来没好果子吃。

他只好跟管教睁眼说起瞎话——刚刚做了噩梦,睡毛了,别人以为他要炸号,所以被群起“镇”了。

没有家里的供奉,刷厕所成了他的专职工作。“活色声香”的2号铺,他睡的次数最多。

卓越怀疑自已得了自闭症,竟活成这副德性,说出去能笑掉别人大牙。以前,他可是别人口中的卓总,俊朗威猛、名牌加持、上厕纸用的都是进口货的高富帅。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人。

最让他窝火的是,这次被扔进来的缘由——涉嫌诈骗信用借贷机构。可那70多万,真不是自己借的。脑袋都快想暴了,他也想不出,是哪个孙子非要害自己。

不是说请来的人火眼金睛吗?自己这点破事怎么就整不明白了。查不出那坑货另当别论,可总得先把自己的嫌疑洗干净吧,光拿钱不干活呀!

前几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总算把律师盼来了,原以为会是父亲御用的老谋深算的曹大律师,结果来了一个嘴上没毛、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实习生,都快嫩出水了。指着他打赢官司,门呢,在哪儿?还不如自辨呢。

他沮丧到了极点。

白天,他问管教什么时候开庭?管教一句“不清楚”将他扔回无望当中。

无望在他看来是最可怕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跟动物园笼舍一样的地方待上多久?

70万,对卓家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照眼前的情形,看来老爸是打算袖手旁观,任由他自生自灭了。自己可是他惟一的儿子,难道他真能做到全当没生养过?

他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

可能全怪老爸狠心吗,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真将他伤得透透的。

昏昏沉沉中,天已放亮。他被人用脚踢醒。睁眼一看是邵冰,他盘腿坐在铺上,小声问:“跟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卓越用手挠着一下光秃秃的头皮,“我说我开过公司,你信不?”

“刚开始不信,瞧你男模似的,以为你是被富婆包养的哥儿。可现在信了,你小子说话跟我们不一样,有脑子,像长在金窝里的。不过,你刚进来那会儿,确实长着副欠揍的样儿,这什么地方,是龙都得盘着,敢拽敢装就是拉仇恨、找抽,没跑。”

卓越一笑,邵冰对他还算不错,没太难为他。

“不过赔惨了,赔得连老爸都不认儿子了。”卓越眼眶发酸。

“别娘们似的,眼泪说来就来。别说你就是涉嫌诈骗,你就是杀人犯,你老爸也不会不管的。他可能还在气头上。再说你的案子,我问过管教,他说指不定哪天查清楚,你就能出去了。”

“别喂我宽心丸吃了!”卓越双手干抹了一把脸,顺带将眼泪擦去。哭死管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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