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弯着腰，避开挂在空中的衣物，还有墙壁两旁的腌制品，走到了胡同的尽头，可能这一块的位置比较偏，除了住在这前后的两户人家，没有人会过来，显得地面会干净很多。

简赫掏出了钥匙，在旧式的锁上，旋转了好几圈，才打开了门。在她看来砖瓦房要比楼房的房檐要高很多，而她这里面房屋却很低。夏日的房间就像蒸笼一样，昏暗的光线弥漫着热而潮。

房间里面摆放着平常需要的简单用品，贴合着墙壁的衣柜，倒是挺西式的，也干净很多，开了一条缝隙，夏欢看了一眼，里面似乎没什么衣服。

“看不出来，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她环顾着四周，因为房间太过于闷热，她只好站在门口的位置，这才透过气来。

住在简赫对面的一户，门是开的，但里面很黑，隐约听到了一些说话的声音，然后一个蓝色的弹珠跑了出来，夏欢抬脚，阻止了那枚活泼的弹珠随意的滚动。

简赫用手绢擦拭了一下手，夏欢瞥了一眼，手绢很干净，她擦完之后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这个动作倒是跟沈恒有些相似。

“都是出来工作的，能节省一点就省一些了。”

对面一户的大门全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夏欢看的眼熟，随后便在女孩的身后看到了田阿姨，这才想起，这个小女孩是欣欣。

“那是我的球。”女孩指着她脚下说道。

夏欢松开了脚，拿了起来，“姐姐不知道，诺，还给你。”

她伸手去接，但没有接住，球滚落在地上，女孩一只脚踩在了上面，脸颊因为闷热而涨得通红随着一声啪的一声，软绵绵的弹球被她踩碎了。

夏欢被她的力气给惊吓到了，没有注意到自己脸颊上的疼痛，回过神来，才发现火辣辣的，伸手摸了一下，是弹珠的碎片黏在了她的脸颊上面，黏黏糊糊的。

“欣欣，你又在干什么！”田阿姨抱歉的拿着纸张帮夏欢擦拭脸颊，“对不起，夏医生，欣欣她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而已，没事。”夏欢一边擦着自己的脸，一边看着欣欣。欣欣这副模样在小孩中应该长得还不错的，手长，腿长，脸圆圆的，很可爱。

她踩碎了弹珠之后，便安静的将弹珠的碎片收集起来，放进了一个铁盒里面。

“夏医生，真的不好意思，你来我家，我帮你洗洗。”田阿姨满脸的歉意，要是她不跟她进去，田阿姨的个性恐怕要一直耿耿于怀了。

夏欢发现这种民宅楼都有一个共性，黑暗，压抑，一进去，差点撞到了悬在了空中的灯泡，一根绳子拉住，地面都是潮的，水泥墙壁已经皲裂，脱落了一层皮，人靠了过去，衣服上面都会沾上了灰色的泥土。

田阿姨家比简赫的住处要大，往里面走，还有一个露天的院子，不过她站在里面，抬头向上，总觉得自己是在井里面似的。

水池旁边，放着红色的塑料盆，大的包着小盆，地上堆放着一些玩具，看起来都挺新的。

“田阿姨，你照顾欣欣应该很辛苦吧。”夏欢用凉水洗干净了脸上黏糊糊的弹珠，对着身后的田阿姨说道。

“家里家外就我一个人，哪能不辛苦，还要赚钱供她读书，哪里这么容易呢。”

“欣欣看起来挺乖的，带她应该很省心的。”

这一点田阿姨还是很欣慰的，说道：“她的学习一直很好，从不让我操心的。”

“她是个好孩子，一定是懂得你的用心良苦与不容易才会这么懂事。”夏欢看到地上的玩具，说道：“欣欣喜欢变形金刚，我还以为小女孩都是喜欢芭比娃娃呢。”

“欣欣在学校的人气可高了，这是她同学送的。”田阿姨骄傲道。

“是吗，这玩具看起来不便宜的，”夏欢蹲在了地上，刚才没有仔细看，这一蹲下，发现塑料盆旁边还堆放着很多玩具，有新的，也有旧的，“田阿姨，欣欣的玩具都是同学送的吗？”

“我很少给她买玩具，她也从来不向我要。同学喜欢她，就送给她了。”

夏欢双手趴在地上，一颗蓝色的珠子跳到了她的手上，那是一颗千疮百孔的珠子，像是被砸碎了之后，又重新粘合在一起的。

她收敛了目光，起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女孩站在田阿姨的身后，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看。

夏欢站在水池旁边，清洗了手，说道：“谢谢田阿姨，我洗好了。”

湿漉漉的双手直接在衣服上面擦拭干净，笑道：“田阿姨，你在医院里面帮我探探医院现在的情况，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班，再不上班，我就要发霉了。”

“我就一保洁的，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可以看看医院里面的氛围。今天还有人预约了夏医生你的号呢，应该过不了多久，院长就让你回去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夏欢从田阿姨家走了出去，简赫正好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提着塑料袋，递给了田阿姨。

“这是买多的零食，给欣欣吃吧。”

夏欢透过透明的塑料袋，看到里面的食物包装，一盒的寿司。

田阿姨连忙谢谢，她们看起来很熟络，似乎不是一次两次送东西给她们了。

“夏欢你是要回家了吗，我送你吧。”简赫将袋子递给了田阿姨之后，对着夏欢说道。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比较远，直接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她离开之后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欣欣，那个女孩眼睛很大，很圆，像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洋娃娃，但在大人的世界中，洋娃娃并不受欢迎。

她回家之后，明清还没有回来，她一工作起来，疯狂到可以不吃不喝，夏欢也是喜欢了，自己到了冰箱前翻找了一些剩菜剩饭，热一下，敷衍一下吃了。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有睡醒，肚子里面翻滚的疼痛感让她直奔卫生间，门被反锁住了，明清待在里面。

她拍着门，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赶紧出来，我肚子疼。”

里面传来了不紧不慢的声音，“我这才刚开始，还在酝酿之中，你去外面的厕所。”

夏欢看了一眼院子外面，单独出来的厕所，肚子一抽一抽的，她只好弯着腰，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拍着门，咬着牙喊道：“那多久没用了，你不知道坏了，明清你能不能一早就将厕所占着，你酝酿出来了吗，我快憋不住了。”

“感情厕所就你一个人的，我上厕所是需要时间和感觉的，你要是破坏了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感觉，我有可能待在厕所里面一天了。”

“……算你狠！”夏欢以光速的时间奔向了外面的厕所，门一打开，竟然有了鸟过来搭窝了，她挥舞着手臂，将它们撵了出去。

外面的厕所她们一次都没有使用过，之前房东说这个厕所修建的不合理，冲水不下去，墙壁下面还有一些小洞，外面的杂草长了进来。现在她还是双脚踩在草地上面，蹲坑的姿势，涨红的脸颊，就为了最后的一个冲击力。

肚子里面江涛汹涌，她憋足了气，握紧拳头，突然肚子里面空了，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准备完事的时候，下一秒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响动着，脸色突变，瞳孔越变越大。

“啊！！！！”一声嘶声裂肺的雷打的声音喊了出来。

明清从里屋出来，拿着蒲扇，对着外面的厕所，捂住自己的鼻子，满脸嫌弃道：“夏欢，你昨晚吃了什么东西，太臭了，这院子都没法待人了。”

一条瘦小无助的手臂从厕所里面伸了出来，半分钟的时间，只看到手臂一点，就没有动静了。

“没带卫生纸，早说，我给你拿。”

“不……不是，”夏欢满头大汗，挪动着自己已经蹲麻了的双腿，嘴唇苍白的说道：“明清，麻烦你给我打个急救电话，送我去……医院了。”

话刚说完，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了，明清跑了过去，一条花色的蛇从她的脚边游了。夏欢白嫩的皮股上面留下了一道尖锐的牙齿印。

她赶忙将夏欢送往了医院，刚才那条是毒蛇，怎么上了趟厕所还能被咬了，最近她的霉运可是当空照了。

送进医院之后，她这又是拉肚子，又是脱水，又是毒蛇，正巧又赶到了节假日，医院里面的医生不多。而她最尴尬的是她上完了大号还没有擦拭呢，躺在了床上的时候，她一个劲的给明清使眼色，她竟然接受失败了，只顾着挂号找医生。

当她步履蹒跚，形态如同一个老太太一般的走进了病房里面的卫生间，好解决一下个人卫生事情的时候。门打开了，明清眼睛闪亮的对着她说道：“幸好今天沈医生值班。”

她穿着大妈喇叭裤，这种款式虽然看着不怎么好看，但是穿在身上特别的舒服。夏欢提着裤子，弯曲着双腿，脸色苍白，头发汗湿粘在了脸颊两侧。

“等我一下。”她看了一眼他们，淡定的将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坐在了马桶上之后，看着天花板，逐年不顺呀，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要疯了。

因为是被毒舌咬了，嘴唇颜色已经开始变色了，她从卫生间出来，沈恒已经待在床边等着她了。

“沈医生，好久不见。”她使出了力气，扯出了一抹笑容，看起来又狼狈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