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涵他们赶到的时候，杨明已经意识模糊了，他马上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拍拍他的脸，想唤醒他的意识。
半晌后，杨明突然睁了下眼睛，苦笑着，告诉顾涵：“别白费劲儿了，人是我杀的，我老婆，我孩子，那个——人，都是我杀的，我自诩一世风流，这辈子睡了无数的女人，可也怎么都没想到会在阴沟里翻了船，我竟然笨到没有发现那是个男人，我特么多蠢呢，直到发现被染上了病，才发现，晚了，一切都晚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妻子呢？”顾涵问。
杨明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睛的瞳孔已经快要失去了焦距，医生要给他输氧，他却执着的拿了下来，他说：“别白费力气了，我不想活了，太脏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老婆也被传染了，她和孩子，谁也逃不过，她和我吵，和我闹，我也也很烦，谁能想到我们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三个人，谁也没能逃的过，那天她还和我吵，有什么意义，吵烦了，我正如在修阳台的晾衣绳，她跑过来不依不饶的，我就什么都没想，就把她勒死了。”
“我怕有人发现我在家，就打了空调，让人们以为她死的久一点……她死了，死的时候还用眼睛瞪着我。”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杨明再也没睁开过眼睛，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身子都开始凉了。
因为当时的情况混乱，他身上出了那么多的血，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接触到他的血液，于是重案组的人，和当时处理事故的民警都被留在了医院，接受抽血，然后接受阻断治疗，以防万一。
隔离的这几天，大家都过得异常的恐慌，面对艾滋病，没有谁不恐惧，毕竟那是无法攻破的医学难题。
因为顾涵和那位交警同志接触的时间最长，宋歌十分担心他们，她给交警同志先打了电话：“陈警官，你还好吗？我是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的法医宋歌，前两天在现场多亏了你，帮我们把杨明救了出来，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体征，让我们得到了最有力的证据，才得以让这个案子侦破，如果那天他死了，这个案子就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破了，非常感谢你支持我们的工作。”
陈志同无奈又坚强的笑笑：“宋警官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天下警察是一家，能为你们提供帮助是我们的责任，也希望你们都能安好吧。”
宋歌还是又说了句：“嗯，谢谢鼓励，再见！”
接着，她又给顾涵打了电话：“顾涵，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和医生讲，阻断药物你都吃了吗？有什么反应吗？”
顾涵正在病房里看书，接到她的电话，他感觉很意外，然后听她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他无奈的笑笑：“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你是为了给我省话费吗？没关系，咱们队里报销的。”
宋歌知道他是怕她紧张和担心，于是放缓了心情：“我就是想问你服药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别太在意了，虽然他当时传染源暴露，我们都是高危人群，你一定要认真的按医生给的剂量服用。”
“没事，都按医嘱服用了。”这么长时间了，顾涵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内心有点感动，虽然明白她是出自一个对同事关心的态度，可是仍免不了内心的激动澎湃。
“那有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啊？”宋歌问。
顾涵嗯了一声：“有点头痛，乏力，别的还好。”
“那是正常的，它的作用机制比较特别，过些天就好了，你注意休息吧，我问问其它同事情况。”宋歌看时间有点晚了，不想影响他休息。
顾涵放下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嗯，确实有点累了，我睡了，对了，谢谢你那天没有让莫奈上一线去，是你保护了她没有受到血液污染。”
“谢什么呀，那种情况下少一个人去就少一个人的危险，她才二十出头，我不想毁了她大好的前程，现在我们队里你我，加上江锋都在医院了，总要留几个看家的吧。”宋歌低笑着挂了电话。
她还要给江锋打电话，可是拨了过去，对方还给她按了，反复几次都是这样，她有些担心，就找到外面值班的护士问问情况。
护士告诉她说：“江警官情绪不太好，有点不配合，我们已经告诉他了，他接触血液的部位离皮肤粘膜很远，也没接触到眼睛，口鼻等部位，受感染的机率已经很小了，可是他好像还是很担心。”
宋歌从病房外往他的屋子里看了看，和护士说：“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护士说：“您去吧，别太影响他休息就行了。”
宋歌点点头，推开门走进病房，抻了把椅子：“干什么呢，大小伙子撒泼啊，怎么吃药那么不配合，怕吃药？几岁了？”
江锋气得踢开被子，情绪激动：“我说，咱一天为了个啥？为了那么个货色，有可能搭进去三条人命，我，二十八岁的大好青年，我还没找女朋友呢，以后，万一找对象了，还知道我有这么一段儿，怎么看我，还能不能和我愉快玩耍了，我还能结婚吗我。”
原来他这么激动是为了这个，宋歌叹了声气，教育到：“白受教育这么多年了，觉悟呢，我们是警察，死都不怕，怕一个HIV啊。”
“死，我还真不怕，死了我还能当烈士呢，家里光荣着呢，这要是传染了，一天半死不活的，靠药顶着，整天还要受别人的白眼，我受不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呢。”说着，他还委屈的挤巴出几滴眼泪来。
宋歌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说你不会被传染，就算你被传染了，也没有别的选择，谁让你穿上这身儿衣服呢，因为你是个警察，口号天天喊，就得做到——为人民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