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路大型车祸追尾造成一货车司机死亡,以及另外一辆轿车车主一男一女,一死一伤。
车上广播女声犹带惋惜的播报着这起刚发生一个小时的重大车祸。
“夜先生,现在赶过去吗?”司机尊敬的问道,从后视镜中缓缓抬起了一张冷峻至极的脸。
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无比淡漠。
夜沉轻恩了一声,瞥向车窗外。
千家龙凤胎出了车祸,他这个作为夜叔叔的,也该去看一眼。
而车祸现场显然比广播播报的还要惊心动魄,环海路栅栏都被撞破了,轿车半个车头都滑了出去,摇摇欲坠,随时会掉入海中。
地面上全是车的残骸、货车上被医生们抬下来的司机浑身是血,洒了一地。
可见车祸发生时,有多惊险。
而在这惊险之中,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夜沉眯了眯眼。
那个人浑身是水,混合着她身上的血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她踉跄走着,整个人身上从里到外的浸满了悲伤痛苦。
这是这场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夜沉敛眸,面无表情的抬腿走了过去。
站在她面前后,方冷声开口,“千瑾?”
小人儿跟没听见一般,失魂落魄的垂头盯着地上。
夜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要不是千振宇给他打电话,他即便顺路,也不会自找麻烦来这一趟。
瞥了眼这个便宜侄女,夜沉挥手招来司机,“带她走。”
司机走近,但还尚未靠近,那一直沉默的人终于缓缓抬起了脸。
她脸蛋脏兮兮的,湿闰的短发黏在了脸上,可那双黑眸,亮的惊人,直直盯着夜沉,像只孤独的幼兽般,咬牙道,“千瑾死了。”
夜沉挑眉。
她咬咬唇,嗓音有些脆弱,“千瑾死了,我是千龄。”
龙凤胎里,千瑾是妹妹,而哥哥是千龄。
这对龙凤胎长得格外的像,就跟复制黏贴出来的一般,尤其妹妹也喜欢跟哥哥一样留着短发,妹妹长得高,足足一米七二,就连千家自己人,有时候也傻傻分不清楚。
更别提夜沉了,他向来没注意过这对龙凤胎。
所以,无所谓幸存的到底是千龄还是千瑾,他带回千家,就算尽了做夜叔叔的义务了。
“上车,”他干脆利落的说完,转身上车。
千龄指尖泛白的捏了捏衣角,直到嘴里尝出血腥味,才能抑住去死的心,垂头默默跟在夜沉身后上了车。
哥哥说了,阿瑾你要好好活着,要把哥哥的那份也一并精彩的活着。
这是哥哥的遗言,她誓死遵从!
从今而后,她便是千龄。
‘千瑾’,则死在了那场不寻常的车祸里。
千家世世代代延续至今,早已成了四九城里的权贵世家。
千家大宅建于四九城一处郊区园林,据说这栋宅子曾是某位王爷的府邸,可见千家底蕴之深厚。
到了千家门口,夜沉下了车,千龄跟在他身后。
“进去吧,”夜沉不打算进千家。
然而一直沉默的仿佛不存在般的千龄倏地拽住了他的衣服,攥的很紧。
夜沉不喜欢别人的碰触,皱起了眉。
拽着他衣服的手很白嫩纤细,依稀可见青色血管。
“夜叔叔,”她咬紧唇瓣,嗓音被她压的很低很沉,那双黑眸澄澈而又带着一丝锐利,“夜叔叔,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你信吗?”
她紧紧盯着夜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夜沉虽然是千家老爷子认的义子,但他却得到了老爷子遗产中全部股权,可以说即便不姓千,他依旧可以竞争一下千家家主的位置。
且千龄,作为千家这一代唯一正室夫人所出的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千家的。
千龄挡了夜沉的路,且夜沉又出现在车祸现场附近,她有理由怀疑他,不是吗?
然而,她没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的心虚或者意外的情绪。
他漫不经心的扫着她,眼中意味不明,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冷笑一声道,“信或不信,能改变什么?”
千龄心中狠狠一痛,是啊,能改变什么?哥哥已经死了!
她嘴中又开始泛起血腥味,让她瞬间想吐。
她慢慢松开了拽着他衣角的手,转身,撑着单薄的身体,一步一步用尽全力般的走进了千家大宅。
纵然前方龙潭虎穴,哥哥,我也替你闯一闯。
是你的,我都将替你守住。
害你的,我终将送他入狱。
然而就是这么如同藤蔓一般疯狂滋长着绝望和决然的背影,让夜沉稍稍眯了眯眼睛,眼底越发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琢磨他半分心思。
千家书房里,千振宇面沉如水的看向失魂落魄的千瑾。
他长居上位,气势自然非凡,此刻书房里,紧张凝窒。
千振宇手背在身后,走到千瑾面前,终于开了口,嗓音尽显锐利低沉,“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千瑾身子颤了下,头垂的越发低了,“是。”
半晌无声,千振宇似是有些失望,也似是有些不能言说的遗憾,他只转身道,“出去吧。”
对于刚从车祸里逃生回来的儿子,他没有一句关怀。
对于死在车祸里的女儿,他更是没有半分心痛,淡漠的让人心寒。
千瑾猛地抬头,紧盯着他的后背,这就是她们的父亲吗?!
似是有所察觉,千振宇回过头来,冷漠嘲讽,“看我干什么?护不住你妹妹,让她死在车祸里,无能的人,是你。”
所以,该死的应该是千龄才对!千振宇狠狠的皱了皱眉,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千瑾透心凉到了底儿。
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出了书房。
门外守着莫覃,他是千龄唯一的至交好友,也是千龄在千家唯一一个能信任的人。
看到他,千瑾差点又忍不住红了眼。
“跟我来,”莫覃开了口,走在前面,带着千瑾回到了属于千龄的房间。
两相对坐,相对无言,沉默到可怕。
“你是阿瑾吧?”
千瑾这才抬起了头,望向他。
他苦笑了声,“你和你哥,我一眼就能分得出来。”
“可他没能回来,”莫覃面上平静怅然,拳头却紧紧攥紧。
千瑾动了动嘴唇,出了声,“以后,我就是千龄。”
“哥哥的死……哥哥的死不对劲,我要查出来,我能不能请你,以后继续跟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