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赏菊结束,莫云菲不声不响地回到宴席,白露匆匆赶来,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莫云菲点点头,交给白露一个精美的茶盒,白露大大方方地收下,再一次消失在人海中。
好戏开始了。
“明明是你过分!凭什么踩脏我的裙子!”夜楚楚又是哭又是叫,眼泪花了一张脸,完全看不出这是夜国唯一的公主。
莫清朝更是不甘示弱,不像夜楚楚那般嚎啕,她掩着娇颜嘤嘤地啜泣,磕磕巴巴地哭诉道:“我真的是不小心,踩脏了公主的裙子,可我已经道歉了……倒是公主您,抄起这茶盏就泼我……”
莫云菲赶紧上前查看,发现莫清朝的一条裙子已经被这凉茶给毁了,满是污渍,完全没法再看。
虽然心里不爽这公主干嘛不抄一盏热茶泼上去,直接烫坏这莫清朝,不过莫云菲还是抽出手帕替莫清朝擦拭,然后对着夜楚楚盈盈一拜。
“是小妹越矩在先,云菲在这里给公主赔不是了。公主您要打要罚,云菲遵循公主意愿!”
夜楚楚的气虽然没有全消,但好歹看到有个识时务的人站出来,便对着皇后说道:“母后,您倒是为楚楚说句话呀!”
放眼望观整个夜国,也只有夜楚楚敢如此骄横跋扈,身为夜国唯一的公主,又是皇帝和皇后老来得子,从小夜楚楚就被宠上了天。
皇后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皇上,皇上也是摇摇头,这种深闺女子之间的拌嘴斗气,身为九五至尊来处理这种事情,不管怎样都不太好听。
皇帝简单呵斥了几句,走了个场面,目光放到了太子夜枫林身上。
若说夜楚楚肯听谁的话,那必然是同为一母所出的大哥夜枫林莫属。
夜枫林优雅地起身,朝皇帝皇后一拜,道:“儿臣认为,这种女子间的争吵不过是一时想不开,没必要升级到打打杀杀的地步。我们楚楚最近正在温习剑术,既然是莫家小姐有过在先,不如就让莫小姐演示一段莫家祖传的剑术,一面算是为公主赔罪,一面好让我们开开眼?”
此话圆场圆得滴水不漏,很多人立刻附和,可是莫清朝倒是吓白了脸,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不会剑术啊!
莫云菲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朝着太子的方向跪下,道:“太子殿下,舍妹年幼,恳请殿下准我这个长姐替妹妹献丑!”
太子象征性地和皇帝对了眼神,然后轻轻点头。
夜楚楚一听有莫家女子要献舞赔罪,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纠结自己的裙子有多脏了,“你是莫家的谁?都会些什么本事?”
莫云菲又是一拜:“禀公主,罪女不才,得父魏武侯亲传,会些不成型的莫家剑法。”
夜楚楚开心地抹了一把眼泪,选了一处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下来准备观看。
莫清朝浑身脏兮兮的,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她以为夜锦安一直在往这边瞧是在瞧她,可是她都如此狼狈了,夜锦安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夜锦安察觉到莫清朝火辣辣的视线,眉头一皱,转身轻声问道:“信笺送到了吗?”
许一城颔首,眼底是看不透的深邃,“回殿下,我亲手送到了莫大小姐手里。”
夜锦安松了口气,“办得漂亮,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许一城眼底的墨色更深,“在下没有任何奢求,只愿此生追随殿下一人。”
“好,你是忠臣,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夜锦安一抬嘴角,坚定地说道。
台上,莫云菲接过喜鹊递上来的剑,命人在台子的边缘处立起了一张长卷,边上摆好了墨,却没有笔。
夜楚楚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若仅是舞剑,哪里对得起公主这身名贵的襦裙?”
莫云菲回首,勾唇一笑,秋风乍起,卷落了她鬓上唯一的发簪。
随着一头黑发肆虐地舞动开来,她手中的剑迎着风声立起,卷起了干净利落的剑花。
莫家是虽不是夜国开国之祖身边的将门,可是莫家祖上四代皆为夜国所重用,祖传的一套莫氏剑法也是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果然不枉其名。
莫氏的剑一向以快闻名,莫云菲的剑折射着光,就当众人眼花缭乱之时,剑锋忽地一转,竟直直将砚台劈成了两半!
碎裂之声伴着舞剑的风声竟是十分悦耳,未等众人沉醉其中,莫云菲猛地压腕,剑锋上的墨非常听话地顺着她舞动的方向飞溅出去――血菊色的女子一头墨发,银色的剑尖儿在白纸长卷上舞动着,美得令人不舍得合眼。
莫云菲深呼一口气,猛地一甩长剑,在长卷前行礼。
众人懵了,待反应过来之时,那长卷上已经是一首咏菊诗。
全场安静了片刻后,掌声雷动。
夜楚楚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趴在长卷前仔仔细细打量着那由剑尖儿上的墨题出来的咏菊诗,字字飞舞,少了几分闺阁的娟秀婉约,多了几分将门的铁骨铮铮。
很难想象这是由一个女子用剑题出来的作品。
莫云菲看似不经意地朝太子夜枫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瞥见他桌子上那个精美的茶盒,感激地对他一笑。
自己在茶盒中放了便笺,拜托夜枫林替自己圆场。想当年夜枫林也曾从师莫峰,这太子殿下算得上是她唯一信任的几个人了。
皇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隐隐有泪,似是想到了自己逝去的密友,也就是莫云菲的生母。
“来人,赏!”猜到了皇后心思的皇上立刻开口,重赏莫云菲,至于莫清朝,其姐将功补过代妹受罚,不赏不罚。
许一城终于释然地笑了,原来这就是莫家嫡女的真面目。
如此放荡不羁,如此英姿飒爽,如此……令人沉醉。
“父皇,儿臣请求和莫大小姐比试一场!”
忽然间,六皇子夜照走出来,提出了要切磋的要求。
太子一怔,连忙推托道:“六弟,咱们几个皇子互相打赌比试,你怎么能把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牵扯进来呢?”
不过六皇子依旧兴致勃勃,“太子殿下,我觉得刚才咱们几个比得太过刚硬,这加入了诗词歌赋倒是有趣的很,哦对了,七弟你也来!你刚才躲得那么远,我都没来得及邀请你!”
夜锦安看似面不改色,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已经收成拳。
哪里是他躲,明明是这群皇子对他视而不见!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夜锦安无法推托,只能应下,“好,皇兄说比什么?输了的话,赌些什么?”
六皇子嘲笑地勾起嘴角,“我相中你这个贴身侍卫很久了,反正也是奴隶身,就他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许一城身上。
只有莫云菲,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剑,眼角流露出锋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