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带着慕锦漓去了正厅里，老夫人方才打了个盹，这会儿倒是精神了。她盘腿儿坐着，又在嗑瓜子，一副农家老太太的模样。

慕锦漓带着四喜，给老夫人行了万福礼，“祖母安好！”

“小九啊，坐下来吃瓜子。”老夫人很随和，更像平常人家的奶奶，“有啥事儿啊？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老夫人这里平日很冷清，除了晚辈们每日必须晨昏定省外，其余时间鲜有人来串门子，如果有人来，那一定是告状，求做主的。

“祖母，没人欺负我。”慕锦漓坐在了老夫人的身边，并没有太拘礼，她觉得老夫人性格随和，应该会喜欢晚辈跟她亲近，“锦漓知道祖母没有休息好，今日精神不济，就来看看，祖母有没有需要伺候的？”

“啥伺候不伺候的？别跟我老婆子扯那些客套话，我听着累。我老婆子就算没睡好，打个盹就缓过来了，以前是地里刨食吃的，身子没那么金贵。”老夫人笑起来，说的又是大白话，直来直去的。

慕锦漓是真心喜欢这位老夫人，偌大一个侯府里，也就这么个没有心机的爽快人。

“小九，真没人欺负你呀？可这会儿不是请安的时辰，你不告状，那你来干啥啊？”老夫人一脸的好奇。

慕锦漓被逗乐了，她干脆拉着老夫人的手，用孙女那撒娇的语气说道：“祖母，没事儿我不能来陪您聊聊天吗？您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喜欢，咋能不喜欢？”老夫人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模样，平日里没有那个孙女会这般跟她亲近。

侯府里长大的孙女，养尊处优，即便是庶出，也瞧不上她这个从乡下来的祖母。每日晚辈过来请安是慕勇诚定下的家规，如果没有这条家规，恐怕想见见小辈都见不着。

“祖母不烦我就好。”慕锦漓似乎发现这位祖母很好拉拢，虽然不够精明，但三观正，疼晚辈，这就足够了。

慕锦漓跟老夫人东拉西扯的聊天，把老夫人都给聊嗨了。

“小九啊，你这脸，能治吗？郎中咋说的？”老夫人开始关心慕锦漓的伤了，唯恐落下什么疤痕，影响了日后嫁人。

“估计可以吧？昨个儿胡姨娘给我几两散碎银子，回头我去找郎中瞧瞧。”慕锦漓叹了口气，装出一副哀婉的模样。

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刚回家的小九，大约是庄户回来的，不像那些孙女一般矫情，跟她对脾气，“银子不够，就来找祖母，要尽快治。你那个亲娘不着调，也不懂得关照你。祖母护着你。”

“胡姨娘大约也是心疼我。否则，一些话她不一定跟我讲。”慕锦漓跟老夫人已经聊的火热，是时候卖了胡姨娘，问老夫人要‘尚方宝剑’了。

老夫人满脸好奇，“她跟你讲啥了？”

慕锦漓瞟了一眼身边紧张兮兮的四喜，不管不顾的说道：“胡姨娘说侯府水太深，身边不能没有亲信的人。府里拨过来的靠不住，指不定就是别人的眼线，就跟之前烫伤我脸的恶婆子一般。她让我趁着今天侯府招募下人的机会，去凑一凑，招揽靠得住的人，仔细培养。她若不是真疼我，怎么会跟我说这种逾越分寸的话？”

周嬷嬷在旁边站着，她笑而不语。她是宫里退役出来的老嬷嬷，这种事情她是见多了。她也是了然，慕锦漓跟老夫人聊了半个多时辰，原来目的在于此。

老夫人倒是听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就是一根直肠子，“这话倒是不假，这侯府里，总有些恶心人。如果先前你身边有个忠心的丫鬟，那恶婆子就算使坏要烫你，也有人护着你。”

“那我这会儿就去找王管家吧？他在负责这个事儿！”慕锦漓不失时机的说道。

只要老夫人答应了，那她就是得了长辈应允，谁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祖母陪你去。”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自顾就蹬上了脱掉的棉鞋，也不用丫鬟过来伺候，“免得你刚回府，那些刁奴不认得你，给你穿小鞋使绊子。”

“多谢祖母！”慕锦漓是万万没想到，只是半个时辰左右的承欢膝下，老夫人就能如此帮她。她反而有些内疚，因为她刚才聊天的动机不纯，带着利用的心机。不过，既然老夫人为人这么友善，以后她会多来陪陪这位老人家。

四喜只觉得脑子发懵，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此一来，胡姨娘的计策怕是要玩完了。

慕锦漓眼睛的余光看到四喜紧张兮兮的模样，她就知道，四喜妥妥是眼线。不过，四喜毕竟只有十来岁的年纪，紧张和害怕都表现在脸上，不是个心机太深沉的。她倒是不忍心把四喜给赶尽杀绝，可以给她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在关键时刻站队正确，那就看四喜的选择了。

慕锦漓搀扶着老夫人，一路穿过回廊，往门房那边走。路上，还跟老夫人聊着天。

周嬷嬷和四喜跟在后面，再靠后还跟着四个大丫鬟和两个小厮，队伍算是浩浩荡荡，很有派头。

王管家在门房旁边的一个宽院子里，手上抱着个汤婆子，在跟排队站好的十来个姑娘和七八个小伙儿训话，架子端的那叫一个足。

但看见老夫人过来，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老夫人，您这是……，大冷天的，别给您冻着了。有什么事儿，您让下人来吩咐一声就行。”

队伍里，南宫烈风安排过来的叶昭一眼就看到了慕锦漓。她并不认得慕锦漓，但她知道，慕锦漓脸颊有伤，也知道她脸上带的面纱是六王府的东西。

叶昭捏了捏拳头，她的主子有吩咐，要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九小姐慕锦漓身边，她必须要趁着慕锦漓在场，抓住机会，不能让主子失望。

老夫人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还没有正式选进府里的新人，“小九刚回府，身边没有得力的，我老婆子想给她长长眼，挑几个伶俐的。”

叶昭听见这话，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努力表现。

慕锦漓也注意到了叶昭，英气十足，一脸正气。不像别的应征者，要么是低头害羞，要么是眼睛贼溜溜的乱看。只是她不能直接开口要人，最好是老夫人指派给她，才不会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