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鈤厉转过身,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女人,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芒。
“我?”
洛欣瑜点了点头:“对啊,说的就是你!你出了帐篷,不是应该立刻把帐篷口让出来,给后面的人通过吗?就这样站在帐篷口,是什么意思?”
冷鈤厉眯起的眸子里危险的光芒更甚:“你再说一遍?”
洛欣瑜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地,根本就没看清冷鈤厉的表情:“身为君子,在女士经过一扇门时,主动为女士开门打帘,这即是君子风度,又能显露出良好的教养。”
听到洛欣瑜说出这番话,站在旁边的张公公露出佩服的神情。
“你还想让我为你打帘?”冷鈤厉被洛欣瑜给气笑了,脸色更加阴沉了。
“不是让你为我打帘!而是说,你身为君子,教养与风度应该时时地显露于你的行止坐卧之中。”
这是在说他没风度?冷鈤厉眼神一瞬。
“就像你,长得这般俊俏好看,也应该配有更好的仪态才行。”
冷鈤厉的脸渐渐黑了。
洛欣瑜将身子侧了一侧:“你瞧,我出帐篷的时候,总是会立刻走到帐篷边,免得影响身后的人出来。”
冷鈤厉猛地一甩袖:“走!”
张公公急忙应了一声,如同跟屁虫似的跟了上去,在经过洛欣瑜身边时,悄无声息地挑了挑大拇指。
他还从来没见过数落过殿下一顿之后,殿下不仅不处罚,反而自己走了的人。
这洛欣瑜,是第一个!
洛欣瑜挥挥手道了一声再见,丝毫不知道冷鈤厉已经临近炸点。
她拿起手中的凤钗端祥了一番,准备将凤钗插到自己发间。
就在这时,一只手斜刺里伸了出来,一把将凤钗抢走。
“无品无级的庶民,有什么资格戴五品命妇才可以戴的凤钗。”
洛欣瑜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却见到冷鈤厉竟然就站在自己身边。
冷鈤厉将凤钗随手放到袖中,揶揄洛欣瑜:“我看你这辈子,都没资格戴这凤钗了。”
这话一出口,不知怎地,冷鈤厉竟然感觉全身上下都舒坦起来。
他猛地收敛表情,恨恨地哼了一声,不等洛欣瑜反应过来,就大踏步地走了。
洛欣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那是我的东西啊!”
寒风飒飒,雪花乱舞。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
雪花飞舞中,冷鈤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大殿。
恰巧看到皇后正准备进入皇帝休息的那间屋子。
眼见天寒路滑,皇后走得极慢,冷鈤厉急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皇后。
“娘亲,我扶您。”
皇后见到是冷鈤厉,弯了眉眼:“厉儿,你回来了?”
冷鈤厉扶紧皇后,一伸手掀开了帘子。
就在手碰触到帘子的时候,不知怎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身为君子,在女士经过一扇门时,主动为女士开门打帘,这即是君子风度,又能显露出良好的教养。”
眼见冷鈤厉掀着帘子不动,皇后不由得奇怪:“厉儿,你这是怎么了?”
冷鈤厉连忙回复心神,轻声道:“在想阿爹。”
说起皇帝,皇后的脸色黯淡许多。
俩人一同进了屋,就见到皇帝正斜倚在榻上吃药。
“梓童,厉儿,你们来了?”皇帝招手唤皇后上前。
皇后接过药碗,低头轻轻地吹着碗里的药液,泪水缓缓滑落。
“梓童不必忧伤,”皇帝淡淡一笑,已然看开了生死,“待我休养几日,再召见大丞相等人,托付国事。”
说到这里,皇帝转头看向冷鈤厉:“唯有一条,我心有戚然。那便是厉儿的婚事……”
一提到婚事,冷鈤厉薄唇轻抿,眸子里带了焦灼的光芒:“阿爹,这事不急,您的身子要紧。”
皇帝摇了摇头,轻轻地捉住皇后的手:“我看白卿家的女儿就不错,年龄也与厉儿相当。”
皇后自从听到他们父子说话,就暗自垂泪,闻言强笑:“陛下看中的,妾身自然没有半点意见。”
冷鈤厉的眼睛瞬了一瞬,眉头微蹙。虽然一句话反对的话也没说,却在心底问自己。
一个陌生的,不知姓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子。
他真的能,以心相待吗?
冷鈤厉将手轻轻地放入袖中,一件首饰刺了一下他的手心。
冰冰的,凉凉的,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刺猬。
就像是……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皇帝为了转移话题,说起了洛欣瑜的事情:“她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冷鈤厉回转心思,嘴角微挑:“没有!”
“没有就好。”皇后舒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她转头,又看向皇帝,“陛下,等过几天你身子好了,咱们就回京吧!这山上天寒地冻的,可不是养病的好地方。”
“还有你和厉儿先后中毒,这件事情也得彻底地查一下才是。”
皇帝轻轻点头:“梓童说得极是,这件事情——是得查!”皇帝拉长了尾音,不管是声音还是神情,都是愤怒。
……
夜幕挂起,莹莹雪光从帐篷外流淌而入。
洛欣瑜站在帐篷边,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眸色深深。
她要想办法报仇!把属于原身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这是原身迫切想要得到的,亦是她对原身的许诺。
只是,看洛侍郎与申氏对她的态度,如果她想取回属于原身的财产,一定是非常困难。
这时,顾福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大小姐。”顾福低下头,朝着洛欣瑜行礼。
大小姐终于成长起来了,终于不再受人欺负了。今天洛馨毓数次找岔,都被大小姐给刺了回去。
相信夫人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安慰吧!
“顾叔,我们应该很快就要下山了。下山之后,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洛欣瑜俯在顾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福听得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好了,等下了山,顾福马上就去办。”他又有些奇怪,“大小姐怎么会知道我们就要下山了?我们自从腊月上了山,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
洛欣瑜微微一笑:“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顾叔就按我说的去做吧。”又有些羞涩,“我也没钱,这次让你办事,还得让你破费。”
“不妨事的,能为大小姐办事,是顾福的福份。”
这时,隔壁不远处的帐篷里,洛馨毓想到自己竟然被洛欣瑜给气哭了,就觉得气恼。
“娘亲,你一定要帮我教训她!这次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可不能忍。”
申氏眼中露出冷凌的光芒:“馨毓,你莫着急。早晚有一天,娘亲会替你除去这个祸害。”
洛欣瑜今天提起了庆氏,也提到了庆氏的嫁妆。
看样子,这个洛欣瑜是留不得了。
这些年来,庆氏的嫁妆和庆家的家产早就已经与洛家融合为一体,根本就分不清彼此。
想夺她的家产?那比剜她的肉还要疼。
谁敢伸手,她就要把谁的手剁掉!
还有这个洛欣瑜,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医术,竟然能救人?
申氏掀了掀眼皮,叫来一个婆子:“去打听一下,洛欣瑜救宁王,有什么人看到?”
洛馨毓看到母亲的举动,有些不解:“娘亲,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申氏冷冷一笑:“洛欣瑜自打小就是我养的,她会不会医术我再清楚不过了。”
申氏慢条厮礼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热茶:“一个根本不会医术的人,突然会了医术。这不是中邪又是什么?”
“您是说?”洛馨毓的眸光猛地亮了。
“这一定是庆氏那个死鬼,上了洛欣瑜的身!”申氏的嘴角咧开一道腥红的口子。
“对!一定是这样!”洛馨毓眼睛明亮地站起,在帐篷里走了几圈,神情略有些激动,“这样的人,就该送到庙里住一生,青灯古佛,好让佛祖清清她身上的秽气。”
申氏不屑地撇了一眼洛馨毓:“妇人之仁,你难成大器。”
她低下头,捻着腕上的佛珠,神色慈悲:“被鬼附身的人,就该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