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恬见靳墨寒颀长的身影走出顾念的房间,迈步的动作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弥散着卓绝出众的气质。驰骋商界的风云人物,加上惊为天人的外表,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瞬间成为人群中的闪光点。
四年前他突然携子归来,打破了无数名媛少女编织的美梦。媒体纷纷猜测,能让靳墨寒这个神祇般不染纤尘的男人去染指俗世烟尘的女人,小太子爷神秘的生母,究竟是何方神圣?
唐心恬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重新走进顾念的房间,看到顾念颓丧着脑袋坐在地板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念念,靳墨寒他欺负你了?”
顾念摇摇头,将脑袋埋在膝盖中间,垂落的长睫遮盖了眸底的情绪,“靳墨寒现在可是商界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成熟稳重,严于律己,高冷禁欲不是假象。”
当年所有的视频监控都被人破坏,早已无从查证,靳墨寒没有认出她也是意料中的事,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唐心恬不明才顾念的惆怅从何而来,“回国之前,你苦恼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靳墨寒的面前,如今你阴差阳错救下他的私生子,一切顺理成章,你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对顾念来说,靳墨寒是缠绕她多年的心结,多年痛苦的根源,即便她努力想要甩脱抑郁症的纠缠,抑郁症依旧如影随形。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要摆脱心结,还得从根源着手,这也是顾念义无反顾回国的原因之一。
回国前做好了种种设想,跟靳墨寒的初次相遇还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顾念挽起唇角,笑意冷冷,“靳墨寒说,他打算以身相许,用来报答我的恩情,让我慎重考虑他的提议。”
女孩轻描淡写的语调,话里的内容却险些让唐心恬跌破眼镜,“顾念,你该不会想以这样的方式潜伏在靳墨寒的身边,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吧?这样做太冒险了,我坚决反对!”
靳墨寒在商界以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闻名遐迩,冷漠到近乎不近人情,以他谨慎小心的性格,但凡察觉到顾念那点特别的“心思”,顾念的下场可想而知。
危险魅惑的男人,顾念在他身边,分分钟都是斗智斗勇。顾念情绪不稳,万一在靳墨寒面前露出破绽,只会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顾念心里天人交战,“以‘未婚妻’的身份潜伏在靳墨寒身边,对我接下来展开的计划会有很大的方便。至于领证,一本结婚证只会成为我身上的一道枷锁,我没那么傻!”
靳墨寒美其名以身相许,将人人艳羡的“靳太太”的位置给了她,看似给了她天大的恩惠,其实只是把她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那些垂涎靳墨寒美色的千金名媛,指不定想些损招来对付她。
唐心恬听完如释重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顾家,总在酒店里住着也不是办法。”
顾念漂亮的瞳眸微微收缩,“离开四年,是时候回顾家了。顾蔓看到我,脸上该是一种怎样精彩绝伦的表情?”
……
顾念用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去4s店提了一辆红色的宾利卡宴,带上她的行囊一路驱车往顾家别墅的方向驶去。
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顾念,早就随着当年的那场车祸一起死去。现在的顾念,不会再委屈自己分毫。
宾利卡宴缓缓驶入顾家别苑,停在她当年亲手栽种的梨花树下。
时隔四年站在顾家别苑的门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她亲手栽种的梨树早已长成粗壮的大树,树叶茂密繁盛,日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洒下满地的斑驳。
记忆中门庭鼎盛的顾家,依旧日复一日诉说着他的辉煌。记忆中熟悉的顾家,已然变得陌生。
一辆深黑色的牧马人越野跑车疾驰而至,稳稳停在顾家别墅的门口。从驾驶室下来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一身的西装革履,面目清秀,漆黑的瞳眸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年少轻狂,记忆中年少稚嫩的脸庞已经出落成俊挺帅气的脸庞,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
她初到顾家时,顾北城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童,天真活泼,稚嫩的脸庞冲她友好地微笑。本是没有血缘的姐弟,可是顾北城待她却比亲姐姐还亲。每次顾蔓刁难她,他总是第一个冲出来,瘦小的身板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在顾家,除了温澜心,就属顾北城对她最好。当初她决定离开顾家的时候,十七岁的顾北城扑倒在她的怀里,一米七的高个子哭得像个孩子,“姐姐,你舍得舍弃顾家,连我这个掏心掏肺对你好的弟弟也不要了吗?”
当时顾念心如死灰,一心想要离开,“顾北城,你就当顾念从此人间蒸发了吧。我本就不属于顾家,离开顾家是迟早的事!”
她想说,顾北城没了她顾念,他的身边还有疼他爱他的家人。可是,顾念脱离顾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顾北城潸然泪下,哭得悲怆,“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地。我不拦你,但是你顾念永远是顾家的一份子,顾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我等你!”
腹中的宝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样的疼痛顾念心里难以承受,留下来,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
所以,她一声不响地走了。除了顾北城,她没有通知顾家的任何人。
顾念消失了,仿佛一夜之间被这座城市除名,关于她生活过的痕迹通通被抹去。她就好像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了,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顾北城看着站在梨花树下的女孩,时隔四年,她秀气的五官更加精致了,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曲线曼妙,眉眼间皆是生动,晶莹剔透的肤色在阳光下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白皙。
看样子,这四年来她过得并不好,心脏开始不可控制地隐隐疼痛起来。
顾北城嗓子嘶哑,喉咙有些哽咽,“顾念,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顾家人的事实。四年了,你都不舍得回来看我们一眼。”
她回来,是否代表她已经解开心结,打算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顾念心中酸涩翻涌,眼眶泛红,纵使心里酝酿着千言万语,可是那些话卡在嗓子眼,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身形修长挺拔的顾北城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下颚长出了青葱色的胡茬,曾经稚气的脸庞经过时间的洗礼,多了一丝内敛深沉。
脚下如同灌了铅,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才吐出一句话,“我是顾念,顾北城的顾,思念的念。”
以前的她总是这样介绍自己,乐此不疲,因为跟顾北城亲近的缘故。
顾北城逆光而站,头顶的阳光从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缓慢滑过,定格在那双漆黑如同浩瀚星辰的眸子。深邃如海的眼眸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他干净的白色衬衫染上清冽的烟草气息,烟草的气息并不明显,感官敏锐的顾念还是嗅到了。
二十一岁的顾北城,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这个孩子,似乎比同龄人更加早熟。
顾北城闻言俊眉微微上挑,不动声色地接过顾念手中的行李箱,嗓音略显沙哑,“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顾念感觉到明显的疏远,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脸上却不动声色,“可能会在顾家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至于会不会走,看情况吧!”
顾北城提行李箱的动作明显一滞,“你不在这些年,妈整天念叨你。妈年纪大了,总希望年老的时候有儿女常伴身侧。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妈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开心。”
顾念心里惆怅,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前的顾北城对她掏心掏肺,恨不得所有的心事都跟她分享,现在顾北城长大了,少了年少时的天真无邪,习惯了把所有心事深藏心底,喜怒不形于色。
如水般的眸子氤氲上一层水雾,顾念仰头看着高大挺拔的男孩,“顾北城,你心底是不是还要怨恨我当初走得匆忙?”
顾北城表情淡漠,脸上的情绪连半点波澜起伏都没有,“离开是你的决定,我没有资格怨恨你。”
他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往日的恩怨纠葛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烟消云散。
顾念心脏仿佛被利器狠狠锥刺了一下,当初她不辞而别,带着满心伤痛毅然决然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如今,她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顾家二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