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流转,眉角一扬,何飞卿非但没有抵抗,甚至借着绿柳的力道,当即把手中的干药草抛了出去。乘乱抓住曲玉兰的双臂,身体一个翻转,两个人的位置便调转了过来。紧接着,双手轻轻一拍,仿佛是被曲玉兰推了似的,一边惊声尖叫一边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往楼下滑去。
“哎呀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呀!”
何飞卿一连往下滑了七八级台阶,直到滑进了顾浅云的怀中,被他牢牢接住才止住了下坠的惯性。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曲玉兰主仆三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你们太欺负人了!”何飞卿稳住身体后,不给三人反应的机会,即刻先发制人。这才转向已经松开手,稍稍退开的顾浅云,一脸诚恳的向他道谢,“多谢公子仗义援手。”
“云姑娘客气了。”顾浅云十分客气的微微笑了笑,冷眼看向曲玉兰主仆三人。
一脸呆滞的曲玉兰终于回过了神来,对上顾浅云冰冷的视线,顿时急得连眼泪都要冒出来了,“顾家哥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没……”
然而顾浅云压根不听她解释,语气生硬的直接打断:“云姑娘是祁王殿下特意请来的贵客。”
“我…我没有……”曲玉兰的眼泪哪里还忍得住,嘤嘤的便哭了起来。
“若是无事,你们就回房吧,不要冲撞了殿下。”顾浅云眉心微拢,不给曲玉兰丝毫辩白的机会。
“是。”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绿柳跟小桃红连吭都不敢多吭一声,搀扶着仍在哭泣的曲玉兰,脚步略显慌乱的走了。
何飞卿不由得挑了挑眉,这贵公子瞧着玉树兰芝,一派儒雅温润的模样,没想到性子竟然这么冷。那小姑娘本性应当不坏,可惜没什么脑子,往后估计不是被带坏就是傻呆呆的被人当刀使。
事不关己的耸耸肩,何飞卿自顾自弯下腰去捡拾药草。药草只碎了一点点,不影响她煮药膏。
没留神,挂在脖子上的玉牌忽然掉了出来。
正打算抬腿离开的顾浅云瞳孔一缩,不但顿住了脚步,还跟着弯下了腰来。“云姑娘这块玉牌,倒是十分雅致,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何飞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玉牌,不太确定的回道:“浅云大师?”
顾浅云不动声色,很是客气的问道:“不知可否借我看一看,我瞧着着实好看,想回去以后描摹出来,也找人雕上一块。”
“当然可以。”何飞卿取下玉牌,大大方方的递给了顾浅云。之后,继续收拾自己的药草。
顾浅云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仔细把玩查看。玉牌的质地是十分温润的羊脂白玉,镂空雕刻着祥云与灵芝,背面右下角可以清楚看见‘浅云’这两个字。片刻,才模棱两可的说道:“浅云应当不是某位大师的名号。”
“那我就不知道了。”何飞卿没在意,捆好了药草站直身,“公子看好了吗?可以还给我了吗?”
“哦,抱歉。”顾浅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玉牌递还给何飞卿。
何飞卿冲他笑了笑,戴好玉牌,抱着药草下了楼。
顾浅云默默目送着何飞卿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神情复杂的回转身继续上楼。行至偏僻无人处,忽然从衣襟里掏出一块与何飞卿那块质地相同,雕工相似的玉牌。只不过他戴着的这块玉牌,雕刻的却是祥云与兰花。
“呜呜呜顾家哥哥肯定误会我了,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呜呜……”
“小姐别担心,顾家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没事的。”
客房内,曲玉兰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桃红一边不停给她擦眼泪,一边苦口婆心的安慰劝说,
绿柳一脸愤恨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叽叽喳喳的骂个不停,“什么贵客,祁王殿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粗鄙低贱的客人。那顾家公子太过分了,仗着咱们小姐喜欢他,就这般欺辱。”
“呜呜呜……”闻言,曲玉兰哭得更收不住了。
“绿柳,你少说两句。”小桃红拧眉扫了绿柳一眼,打算把她支走,“你去打盆水来给小姐洗把脸。”
门外,青霭端着炖盅走过,脚步只些微顿了一顿,便没事人似的走了。
“哼!”绿柳气哼哼的一把拉开门,下楼打水去了。
何飞卿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炉子里的火,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家师傅大约是这天底下最不靠谱的师傅了,总是嫌弃她不让她动手。就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非要去救治时疫,结果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从家里出去,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点骨灰。
这下好了,什么事情都得她自己摸索着来,一个拿捏不准指不定良药就变毒药。
绿柳端了一盆水,慢吞吞的从后院走过。无意扫见何飞卿的身影,险些憋不住冲过去。
当她看到何飞卿面前的药罐子时,眼眸一亮,似是计上心头。顿时加快脚步,把水送回客房。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客栈。
顾浅云立在窗子前,垂眼看着院中的何飞卿。他刚刚从叶晟的口中知晓,这位云姑娘竟是已经死了五年之久的宁王妃何飞卿。只是现如今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什么王妃的模样。何况,她竟然还会解毒。
叶晟不由得也走了过来,往楼下看了一眼,说道:“我已经让人查探过,她确实是五年前被她师傅捡回下杨村的,她师傅也的确有些本事,只不过疯疯癫癫,连姓名都没有。”
“殿夏身上的毒连杏林谷的神医都难以压制,她手中的解毒茶怎会如此厉害?”
“等方神医回来,便能见分晓。”
顾浅云将视线远远抛向天边,乌沉沉的大约要下雨了。
像是印证顾浅云的猜测,叶晟话音刚落,便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滚雷的声响。
绿柳并没有离开客栈太长时间,回来时,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的小纸包。一路径直冲到后院,却见何飞卿仍然守在炉子旁边。躲在暗处盯了好一会,最终只能转身先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