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顿时汗毛乍起，赶忙把手从程慕年手里抽出来，惊魂未定地看向程慕年。

程慕年付之一笑，没有多言。

到了李艾家，李父李母在门口热情迎接。

“领导来了，快进屋坐，进屋！”李母和颜悦色地请程慕年进屋，给老头子使眼色。

李父抽空拦住李艾，在她耳边低语：“都好了，放心吧。”

李艾可不敢松懈，跟着程慕年进屋，恭候左右。

程慕年看着李母端茶倒水的，她窘迫挥手：“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取水样，过会就走。”

李母听闻拍着腿吆喝：“哎哟，领导才是不用客气，来这就是来自己家。我们还得感谢你在单位多多照顾小艾呢。至于抽查，我看就免了吧，有我们小艾监督，你还不放心？”

程慕年干笑看向李艾。

李艾局促地笑了笑，没反驳父母的话。

程慕年哭笑不得。谁说熟人好办事，熟人才是最麻烦的！

其他养殖户她直接按规矩办事，到了李艾这，取样倒成了对李艾不信任。

程慕年仍是把李艾叫到一边，沉声低喃：“李艾，采样是所有养殖户都要进行的，没有例外。”

李艾心头一沉，抿唇点头。想跟着程慕年一起去采样，但被拒绝。

“去陪你父母吧。”程慕年留下李艾，独自前往排水口。

李父李母赶忙把李艾叫进屋，“你领导走了吗？”

李艾摇头：“没有，去采样了。”

李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李艾鼻子训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我就叫你和领导搞好关系，关键时刻才能发挥作用！这咱家要是查出问题，又得大整改，我和你爸可怎么活？”

李艾则绷着脸没说话。

李父左右看看，出来打圆场：“行了，就别怪小艾了。水样虽然采了，但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

李艾狐疑看向父亲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

李母也叹气道：“爸妈不是有意为难你，咱家前阵发生过一次泄漏。没过几天这就发生那个赤潮，我和你爸也担心这件事会怪在咱家头上，万不得已才要隐瞒。咱家家底薄，经不起折腾。你哥哥没大出息，33了还没娶媳妇，你怎么就不知道替他着急……”

“妈，别说了，我明白。”李艾绞着手指应答。

她想保护海洋环境，但他们家的确经不起折腾了。更何况海水养殖业是大方向的发展，污染又不是他们一家。

另一边程慕年在工人带领下去所有排水口取样，工人则一个劲地说自家好话。

“咱养殖场老板闺女就在你们海洋局，所以我们一切都是按照规定办事，绝不会有差错。”

程慕年付之一笑，越是打包票的事，就越容易引人怀疑。

她取样后和李艾汇合，当天返回局里开始新一轮的化验检测。

根据排放海域的使用功能，将养殖排放水分为两级。南海养殖区周边是二类海滩，所以养殖水排放要达到一级标准，其他三四类海滩则达到二级标准即可。

对养殖排放水的检验指标主要有pH值、悬浮物质含量、化学需氧量、生物需氧量、无机氮、活性磷酸盐等。

一二级指标各不相同，一级标准更为严苛，任意一项不达标，则养殖排放水不合格，需要立即整改，直至排放达标为止。

程慕年在化验室给其他组员安排任务：“夏珊和小孙用玻璃电极法测定pH值，再用重量法对悬浮物含量检测。李艾负责化学和生物含氧量测定，方法是碱性高锰酸钾和五日培养，不用我多说。无机氮和磷酸盐由赵磊和小杨负责。各水样不能混淆，做好实验标记结果，这次一百二十份水样，一个都不能落下。”

大家没有犹疑，尽快开始实验。

程慕年统领大局，及时应对紧急情况。

李艾尽职尽责地做实验，还偷偷替换自家的检查结果，做到万无一失。

实验进行了五天，除了生物需氧量需要时间培养，其他结果都出来了。

程慕年整理各项数据，特意查看李艾家养殖场的检测结果。

“李艾，你家的情况很好啊。”她招呼李艾过来看看。

李艾擦了擦汗，抿着嘴点头：“应该的。”

程慕年翻看着数据，余光却落在李艾绞着的手指上。

数据好也这么紧张？

她也说不出什么，就是觉得李艾不对劲。

第二天，程慕年将所有结果整理后递交给秦局长，也把备份发给渔业局。

这次排查的120家养殖户，有12家三项指标不合格，25家两项指标不合格，20家单指标不合格，不合格率近一半。

秦局长和渔业局的人对此事极为关注，尤其是在爆发赤潮后，大家都想从源头遏制，决不能再让赤潮席卷而来。

所以他们会处罚不合格养殖场，停业整改直至合格。同时表彰模范管理的养殖场，作为典范，李艾家就是其中之一。

李艾悲喜交加，喜的是他们家终于熬出头，忧的是怕秘密兜不住。

*

程慕年大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总算能早早下班回家。

可到家后，她却看到鱼缸里的小鱼两条阵亡，一条负伤。

她赶忙换水，喂了饲料希望小鱼能坚强地活下去。

原来不适合养鱼的人是她，那家伙还知道遛遛鱼，而她就把鱼给饿死了。

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程慕年突然有些怀念那家伙在时，家中一尘不染的感觉。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这话说得真没错。她都看不下去这乱糟糟的房间了。

但她是女人，总不能比男人还邋遢吧？

这么想着，她赶紧去洗澡洗衣服，吃了饭开始收拾房间。

可她眼高手低，看着那家伙收拾房间跟玩似得，怎么到她这就不啥都不是了？

扫地很简单啊，可怎么还有残渣？

拖地也不难啊，怎么拖完还有脚印？

程慕年折腾了两个小时，最终倒在沙发上呜呼哀哉。

工作上她从没认输过，生活上……

算了，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

程慕年对养殖户走访调查一事办得很漂亮，得到局内上下一致好评。

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楚临耳中，更是传言程慕年要高升了！

程慕年接着去监测海水，分析对比含量。

她拿着实验数据走出化验室，迎面撞上一个人，蹙眉道歉：“不好意思。”

而她刚要侧身避开，那人也跟上来拦住她的路。

程慕年不耐烦抬头，看到是楚临，她更火大。

“好狗不挡道，莫筝没教给你？”

楚临刚堆起来的笑脸顿时垮了，他翻了个白眼哼声道：“程慕年，你别什么事都跟阿筝过不去，她帮了你不少，你得学会感恩。当然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前你遇到难处，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面对，所以我还是觉得和你复合比较好。”

复合？

程慕年乐得出声：“你失忆了，还是你脑子瓦特了，谁要跟你复合？”

“小年，你就别闹了，是我让楚临来找你的。”

莫筝那媚人入骨的声音传来，程慕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被狗追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