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快速摁下快门，等程慕年回应。
沈一弦赶忙护着程慕年走进海洋局，把记者们拦在门外。
程慕年脑袋嗡嗡作响，她做对事别人看不到，做错了就会和那男人扯上关系说她报复社会，不学好。
这些非议，她从大学就一直背负着，直到此时此刻。
而那男人出狱，她就解脱了？
不，这梦魇会一辈子缠着她，阴魂不散！
沈一弦搀扶程慕年去休息，看着她面无血色，他愧疚低喃：“程姐，我早点回来帮你就好了。”
程慕年摇头叹声道：“有人要害我，有没有你都一样。”
沈一弦一听便知道是谁，“又是王薇薇？”王薇薇是不是非要把程慕年置于死地才肯罢休？
程慕年没解释，还是在想如何自证清白。
正想着，夏珊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程姐，你快去看看吧。你表姐来了，给你说好话呢，但那帮记者吵着要你出面。”
莫筝来了？
程慕年秀眉紧蹙，莫筝这时候出现，又来煽风点火？
她来不及细想，先出门查看。莫筝是千金小姐，要是在她这出事，那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记者们看到程慕年出来，立马掉转风头。
莫筝得以呼吸，对关心备至的楚临低喃：“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小年。她更需要你。”
楚临黑沉着脸，一步未动。
之前程慕年有机会高升，复合倒也罢了。现在程慕年一身污水，他才不会倒贴！
莫筝拉着楚临的手，好言相劝：“楚，雪中送炭会打动小年的，我希望你们走到一起。”
说罢，她到程慕年身边再次重申：“我相信小年不会私相授受。若她出身贫寒，你们污蔑她也就罢了。但这些年是莫家支援小年，她不缺钱。我希望大家理智一些，不要被诱导了。”
一番话让记者们消停下来，不由得称赞莫家大小姐有情有义。程慕年家门败落，莫家关键时刻力挺。这份情难能可贵，但不代表程慕年可以为所欲为。
程慕年斜睨装腔作势的莫筝，若是十年前她定会感激涕零。
可这十年，多少流言蜚语都是因为莫筝‘鼎力相助’所导致，莫筝习惯用帮助弱者的方式揭她的短，到头来还让她知恩图报。
程慕年一时心塞，拽住莫筝后退，在她耳边叱喝道：“我不需要你废话。”
莫筝充耳不闻，对楚临招手，随后将程慕年和楚临的手放在一起：“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楚临没有放弃你。小年，这婚事不能毁，姐姐会祝福你的。”
程慕年暗暗咬牙，原来莫筝不是替她说话，而是为了当众把楚临塞给她。而她莫筝会落得善良懂事的名头。
可莫筝就不怕她公布那些龌龊事？
莫筝悄悄靠近程慕年，“小年，胳膊拗不过腿。若你不点头，这事会越闹越大，我不希望如此。”
威胁她？
程慕年最不喜的就是威胁，更不会屈从，向渣男低头。
这时沈一弦冲上前，把莫筝从记者堆里带出来，顺便推开楚临。
“莫筝姐，我来保护你。”
小男人放出底气十足的话，满眼都是贤良淑德的莫筝。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有她，从未放下。
楚临见莫筝被截胡，哪儿还管什么程慕年，冲上前把莫筝带走。
莫筝顿时凌乱，她精心布下的局，怎么瞬间土崩瓦解？
程慕年吐出一口气，这下不用她多解释了吧？
至于私相授受，她还得找到有力证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而这份沉默对记者来说就是默认，他们妄加猜测。
从私相授受，演变成对南海的重大伤害。渔业局也严正声明，需要程慕年合理解释，否则影响南海水产品出产，破坏南海名声，一定让程慕年吃官司。
事态发酵越来越快，程慕年私相授受的视频在网上流传，遭到大批网民的抨击，甚至有人人肉她。
秦局长为避免事态扩大，发布解职声明，并严肃处理程慕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慕年被迫离开海洋局。
“程姐，我们相信你！”沈一弦言辞灼灼，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夏珊也重重点头，虽然她不能为程慕年做什么。
程慕年付之一笑，还有人信她不算太糟。
她抱着箱子走出门，外面又是一堆记者和讨债的养殖户。
看着乌泱泱的一帮人，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固执地一言不发。
可现在说什么管用呢？还是缄口不言吧。
程慕年费力地逃出记者围捕，开车回到公寓，在楼下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我看网上人肉的地址就是这没错。”
“再等等，我就不信蹲不到。恶女公然危害社会，不能饶了她！”
“对，给她教训，骂死她！”
程慕年更加心累，网上的传言对她相当不利，更有人在她家门口围堵。
可她没力气正面刚，只好乔装打扮才得以顺利上楼回家。
房间里静悄悄的，地上落着灰尘，茶几上乱七八糟堆放书本。
鱼缸里漂浮着最后一条小鱼的尸体，瞪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程慕年心口犹如堵上千斤顶，压得她喘不过气。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看着消逝的生命，难过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翻涌而来。
她蹲下抱住自己，不争气地落了泪。
事业无成，流言四起，她的生活糟糕透顶，她越想越委屈，在没人的房间放肆大哭。
“去他的收黑钱！去他的背黑锅！我没有！没有……”程慕年跪在地上，冲着空荡房间放声高喊。
泪水在生理刺激下淌个不停，她胡乱地用手背擦泪，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哭不都是因为懦弱，偶尔也是宣泄。
程慕年哭了半个小时，终于平静下来。
哭过之后，她要触底反击，所有让她哭的人都要看到她是打不死的！
程慕年深呼吸整理好情绪，她出门下楼想和键盘侠对峙，但遇上追债的胖哥。
夏珊的债还了一部分，他们怎么又来了？
胖哥看到程慕年，拿出单子伸到她眼前，阴狠地笑了：“真没想到你竟是程风的女儿！你爸坐牢前欠了我们十二万，他以为坐牢这事就了了？父债子偿你听说过吗？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慕年心头一颤，程风这名字是一根扎在她心头的刺。
可她早就和程风断绝父女关系了。
“我不认识他。”程慕年一口回绝，想离开但被胖哥的人拦住。
“你说不是就不是？告诉你，这事别想赖！你想跑我也能找到你！而且你最近收黑钱了，乖乖拿出来还钱，否则要你好看！”
“还钱！还钱！还钱！”
蹲守的键盘侠听到喊声也来凑热闹，看到程慕年跟着呼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了养殖户的，也欠了所有南海人民的，你拿什么还？”
记者曹小余接踵而至，加入声讨的队伍：“程慕年，你还想怎么辩解？做错事，就要认罪受罚！”
程慕年的头嗡嗡作响，四面八方皆是声讨她的声音。
“还钱！”
“你欠了所有南海人民的。”
“认罪受罚！”
她捂住耳朵，瞪着张牙舞爪的人，而他们却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
程慕年心有不服，她想冲出包围圈，但找不到出口。
那些人慢慢地逼近她，她万不得已捏起拳头，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穿过包围圈，与她并肩而立，冲着张牙舞爪的人叱喝道。
“闭嘴！”
程慕年看着从天而降的蓝景，心头莫名一酸。
危机时，总是他出面力挽狂澜，这次也会如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