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谁是那个他?
冉千轻想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的时候,所有的痛楚疼痛都在瞬间曳然而止。
她瞬间恢复了理智,看到了宇文邕冷冷地推开了他,‘大人不去当一个戏子,真的浪费了。’
宇文邕的声音含着一丝的睥睨之态,‘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戏子,像比你更清楚。’
这话中有话,听得她毛骨悚然,该不会她知道了些什么吧?
她撇了撇嘴,打算站起来。
可是刚经历完的疼痛,仿佛还在骨子里发作。
她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地往前摔,她却一把扶住了床框。
宇文邕却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腰身。
冉千轻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
‘还不敢承认自己是戏子么?’宇文邕冷笑道,‘你要的不就是本司空的怀抱么?’
冉千轻死命地推开他,被子随着她的扭动而掉落在了地上。
她冷冷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冷眼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宇文邕,‘我冉千轻不需要任何任何男人的怀抱,包括你。’
‘哦?是为了那个冉骏杰么?’宇文邕嗤笑道。
冉千轻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却脱口而出,‘你调查我?’
‘哈,在我眼皮底下的人都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宇文邕徐徐地站了起来,凑前,捏/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只是,冉千轻你的一切都那么的没有破绽。’
冉千轻仰天大笑,‘破绽?我对天对地无愧,何来的破绽?’
‘你的破绽就是一切都太过于合理了。你难道不觉得一个尚书之女能够做到像你一样的大胆、果敢么?’宇文邕如鹰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想要将她看穿似的。
‘宇文邕,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还不是你的多疑与不安出卖了你。’冉千轻气地直接叫出了他的名讳,事后才后知后觉,一脸的戏谑,狡黠地笑道,‘哦,不好意思啊,一时气愤,叫了你的名讳啊。’
宇文邕放开了她,反手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如果我能收你为己用,那么,你直呼我名讳也无妨。’
‘收我为你所用?你做梦!’冉千轻冷笑道,淡淡地推开了他的手。
尽管使命还未完成,她早就知道历史的轨迹,爹都已经告诉她了,宇文邕将会即位为帝。
她的作用不过是确保宇文邕能够顺利登上皇位而已。
那么,她在不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干系?
宇文邕扬起了嘴唇,强势地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地在她发间落下了一吻。
逢场作戏又有谁不懂?
她轻轻地往他怀里蹭了两下。
在他的怀里,她冷笑道,‘倘若我真的是小蓝,你会在新婚之日羞辱我吗?’
宇文邕愣住了,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根本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更何况你是宇文护的义女……’他解释着。
冉千轻淡淡地推开了他,‘宇文护的义女就会影响你的判断吗?尽管我不知道小蓝是谁,我也知道,也真真确确地感受到她的悲哀,一个想要权倾天下的大司空,会因为她一介女子而放弃这天下吗?倘若你真的这么爱小蓝,看一眼你便可以知晓,何必要等到今天呢?’
冉千轻冷眼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万般翻腾着。
事实上,她到底要杀了谁?
那把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很可能她真的认识的。
可是,在她的记忆之中压根就没有这个声音的主人的存在。
此时,太医才赶到,喘着粗气地翻开了药箱。
宇文邕却是马上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冉千轻的身上,把她横抱了起来,像在保护一件珍贵而易碎的宝物一样,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她不明所以,只是由着宇文邕我住了她的手,放到了太医的面前。
想起了他那句——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你是你,我是我,她慢慢地展露出受着宇文邕盛宠地女人该有的媚态。
‘太医,我怎么样啊?严重么?’冉千轻佯装着一副很担心的模样,紧紧地抓紧了宇文邕的手。
‘回司空大人的话,夫人得的病应该是心疾。是经常抑郁、气血不通所致,以后只要切记不得动怒,否则后果可轻可重。’太医恭敬地道。
‘什么意思?’宇文邕冷道。
老太医颤巍巍的声音徐徐地响起,‘夫人常年不安忧郁,此为心疾之症。’
冉千轻淡淡地笑着,但却早已掩不住满腔的悲伤。
心疾?她只觉得可悲,一生冷清的她,如今,却是会得了心疾之病。
这一生唯一的风浪,不过就是嫁入大司空府而已。
‘滚下去。’宇文邕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但她却感受到了他是真的动怒了。
不是只是逢场作戏么?
冉千轻沉默了。
老太医闻声而退下。
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她和宇文邕两个人。
烛光轻轻地闪烁着,照射在了她和宇文邕的身上。
刻漏一点一滴的滴水声,伴随着两个寂寥的黑影。
‘你还难受吗?’宇文邕执起了她的手,正想凑到嘴边之时,冉千轻却抽掉了自己的手。
‘大人,人都走了,不必再装下去了。’她淡淡地道出。
对于冉千轻来说,宇文邕还不过是一个刚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男子,她真的不习惯跟一个男人这么亲近。
‘其实,你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宇文邕还是强势地将她的手凑到了嘴边,浅浅地吻了一下。
‘我说过,我叫冉千轻,不叫小蓝。’冉千轻漠然地道。
宇文邕就仿佛在霎那之间清醒了过来,沉默了下来,半晌,忽然抬起了头,‘冉千轻,明天你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就这样轻轻地留下了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徒留的,只不过是一个寂寥无比的身影。
在这个世上,又有谁知道,这段婚姻,不但是宇文邕的梦魇,更是她的梦魇。
那个承诺——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你是你,我是我。
永远都是她的噩梦。
这晚,笑颜一整晚都陪在了她的身旁,她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
笑颜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呵护着她。
她以为大婚那天,她早已把她一生的她眼泪都流尽了。
没想到,在大司空府的日子比死更难过。
曙光如鲜花绽放,如水波四散。
一大早起来,就已经收到了宇文邕的手谕,说是三朝回门,要她准备好一切。
冉千轻冷笑,心里暗忖着。
宇文邕昨天说过的话,她还犹在耳畔。
他的意思原来就是在说三朝回门一事。
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你是你,我是我。冉千轻在心里又默默地念了一遍。
叩叩几声的敲门声,让她瞬间回过了神来。
‘进来吧。’冉千轻信步走到了梳妆桌前,缓缓地坐了下来。
以早就料到笑颜会来给我梳妆,但没想到这么早。
冉千轻淡淡地道,‘我不要太浓艳的。’
‘奴婢当然知道了,夫人请放心。’笑颜笑着道。
笑颜和其他几个奴婢都拿起了各自的饰物,为她装扮着。
一个小丫鬟手中还在颤抖,而掌心上躺着的是一枚精美的梅花白玉耳坠,惊恐地道,‘夫人,这耳坠穿不进去,’
只见镜中之人,如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用一根简单的粉红色发带挽住。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纤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
冉千轻很是满意地向笑颜点了下头。
‘好一个美人。正好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站在门外的是一名陌生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动人。
冉千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对这种桃花眼的男子。
‘您是……’她心里疑惑着,却还是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见那名男子轻轻地笑了,‘在下宇文震,跟弟妹开玩笑了。之前就一直听说四弟新娶进门的夫人很是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简直是百闻不如一见。’
冉千轻彻底愣在了原地。
怎么没听宇文邕说他的二哥会来?
只听见笑颜在冉千轻一旁提示着,‘大人的二哥。’
哦,原来是宇文邕的二哥。
冉千轻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参见武邑大人,小女子才疏学浅,大人缪赞了。’
‘大可不必以武邑大人之名居之,以二哥之名唤我可好?’宇文震一点都没有武邑大人的架子。
冉千轻自然是顺从地唤他道,‘二哥说的自然是好。’
‘弟妹今日可是要回门?’宇文震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淡淡地道。
‘是的。’冉千轻轻轻地点头。
‘今日来访的确实有点冒昧,只是因为想一睹弟妹之风采。’宇文震笑道。
冉千轻连声道谢,却很是尴尬。
因为常年呆在了闺阁,基本上除了亲人和冉骏杰之外就似乎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
正犹豫着接下来是该干什么的时候,宇文邕遣了小厮来邀请宇文震到正殿一聚。
冉千轻如获大赦般,忙向宇文震道别,‘那么我就不送二哥了。’
‘好的,再见。’宇文震周到地福了福身,做了个揖,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