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晓曦到了前厅才发现,这场景怕是要吃人。
只见岐王端坐厅上主位,下面依次站着两位如花美眷。
她们身后各站着贴身丫头、嬷嬷一行人。
看这行头定是西苑南苑的两位侧妃。
确实姿色不俗,但与自己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乍一见,地上还跪着一位,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女人。
见她进来,众人都恭敬地欠了身子齐声行礼:“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金安!”
如果不是这一茬,伏晓曦都忘了自己原是这偌大岐王府的女主人。
“大家免礼!”虽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繁文缛节,但样子还是要做得端庄。
“谢王妃娘娘。”众人起身。
很明显,两位侧妃不怎么把这位“王妃”看在眼里,欠着的身子还没等她说免礼就已经立正。
若不是岐王在正厅坐着,估计这装模作样的糊弄都不想费神。
谁让她是这府里年纪最小的?
谁让她父亲犯了忤逆之罪?
谁让她偏不巧得了失心疯?
最重要的是:谁让她不得岐王正眼瞧?
“上官婉清,你可知罪?”整个大厅上,岐王的脸黑的无人敢抬头看一眼。
单听这声音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王爷要杀便杀,何必多费唇舌!”原来跪在堂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北苑的上官良人。
听声音还是一个狠角儿。
“既如此,就凭你引狼入室,盗窃王府,探听机密,本王就留不得你。来人,动家法!”只听岐王字字铿锵,斩钉截铁。
闻声,一列卫兵入堂,各自拉了上官良人的胳膊就往外走。
“秦逸尘!今天你杀了我,桃花结的秘密你也一样解不开,你们的报应来了!”伏晓曦这才看清楚她的脸,伤痕累累,遍身血渍,是受了重刑。
敢情刚才花园里卫队要抓的是这位上官氏?害的她白瞎跑了一路,差点丢了小命。
冤!
盗窃王府,探听机密,就要被杀头,这也太残忍。
她正不可思议地想着的时候,只听外面连连惨叫,像是被人挖心掏肺搬地凄惨哀凉。
这不由地让她联想到了古代的一种酷刑:
凌迟处死!
想到这里一口凉气憋得伏晓曦呼吸都有些不畅。
“这就是背叛岐王府的下场。若有再犯,她就是你们的榜样!”岐王厉声道。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撕心裂肺的声音由强变弱,直至死一般的沉寂,上官氏怕是已经咽气。
“谨遵王爷教诲!”整个清正殿只有恐惧伴着庄严的承诺声回荡在空气中。
“殿下,臣妾还有一事回禀!”见穿着打扮,伏晓曦想定是南苑林妃。确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场。
伏晓曦的直觉是对的。
岐王给了个“继续”的眼神,林妃才接着说道:“殿下,前日里盗窃您在浣衣坊衣物的窃贼已查明,是清贫斋的小妮子春草。把人带上来!”
话音未落,只见春草已被五花大绑拉扯进来,跪在殿内。
伏晓曦慌了。
“因为春草是王妃娘娘唯一的陪嫁丫头,臣妾不知如何发落,还请王爷处置!”林妃看了一眼伏晓曦,说道。
“岐王妃以为该如何处置?”竟不想王爷开口了。
众人都有些吃惊,搁往常王爷何时记起过有这位主子,今日也当是杀鸡儆猴让她来受教才带来清正殿。
此时,倒是点名问了“岐王妃”。
王府虽不止一位妃子,但有资格冠名“岐”字的只有这正妃伏晓曦。
伏晓曦彻底慌了。一时语塞。
按刚才的处置,探听王府机密,盗窃王府财物,是要被活剐的啊。
无论这机密是不是她主动探听的,她已知道王爷的些许秘密,这是事实。
况且因为这岐王还屡次要杀她灭口,现在又被查出她与春草盗窃王爷衣物,想这岐王定是早已认出了这袍子,被人赃并获,纵使有十张嘴也狡辩不得。
这不是明摆着要她的命?
“既然王妃也不知如何处置,那就由本王来处置。春草,你可知罪?”岐王问。
“春草……春草……知……错。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与我家娘娘无关,求王爷开恩!”
原来,春草早也被带至殿外,刚才这一幕她也亲眼所见。此时,因为受到惊吓牙齿已经开始打颤。
如果伏晓曦保持沉默,此事便也就与她无关。
“不,此事是我指使春草做的,一人做事一人担!王爷要罚就罚我吧。”伏晓曦斩钉截铁地说道。
自不管春草一直在哭着喊:“不……不……此事与我家娘娘无关……呜……呜……都是春草一人所为。”
“王爷,既然王妃娘娘已经承认是受她指使才盗窃王爷的衣物,我看这事必是如此。一个陪嫁丫头,纵使借她一百个胆子也是做不出这等的事来。但王妃妹妹病了多时,多是犯病惹的祸,还请王爷网开一面。”落井下石的是曦苑的何妃。
当真一朵好白的白莲花,不仅坐实她伏晓曦指使下人偷窃的事实又提醒了王爷她得了失心疯。
“何妃姐姐?您怕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你哪只眼睛见我犯病呢?既便如此,怕也轮不上你在这儿说三道四!”伏晓曦最是看不惯妖娆媚态的白莲花,一句话怼得何妃回不上话。
在一个尊卑有别的年代,而且是天壤之别的空间里,尊就是荣耀万丈,卑就是低如草芥!话语权也一样。
就何妃与伏晓曦年龄上的差距来说,何妃的确可以被称为是老人。毕竟她已经二十六岁,而她,才十六岁。
岐王并无言语,只饶有兴致地看了伏晓曦一眼。
“殿下,虽臣妾不该指使下人“借”走府中财务,但臣妾也是被逼无奈。”伏晓曦决定装可怜,还用了“借”字并非“偷”字。
“何人逼你?”岐王似是很有耐心地问。
“形势,形势所逼。”见他没言语,
她又壮着胆子继续说:“臣妾自嫁入岐王府,过着怎样的日子殿下自是心里明白。原本想就此安稳度日,谁料家逢突变,臣妾伤心不能自已精神有些倦怠,众人就说臣妾染了疯癫之症,将臣妾安置在清贫斋。待在清贫斋也是极好的,可不知为何管事的嬷嬷又说臣妾既无娘家照顾,又无王爷垂青,养着伙食自是浪费了王府的餐食,每日尽是送一些泔水,发了霉的馒头。又不给发放月例银钱。臣妾实在是饿啊!臣妾饿死事小,但若堂堂岐王妃在岐王府被活活饿死这样的话传出去,臣妾就是岐王府的罪人。万般无奈,臣妾又不能穿了罗裙出去,只得借了府中衣物乔装打扮出去讨些吃食罢了。”
“所以你就去那烟花之地卖弄风情?”岐王心里想却没说出口。
前夜醉清风之事他尽收眼底。
“府中竟有如此宵小之徒,委屈了妹妹,臣妾下来定当严查。”林妃听了这话,自是心虚。就算不是她所为,她也担着治家不严的罪责。
“既只是为了吃食,为何会去了醉清风?”岐王也是故意找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人知道他(她)两去过那地方,谁人知道自己是誉满京城的“老鸨”?
伏晓曦一时语塞。
要知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身恨不得裹得如粽子一般,被男人看了手臂都有损名节的啊,她不仅去了,还成了“王”!
众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伏晓曦。
“王爷怎知我去了那地方?莫非是王爷也去了?”伏晓曦毫不客气地杀了岐王一个措手不及。
以岐王殿下如此显赫的身份去了那烟花之地,同样是这西京城的头条。
这下轮到岐王语塞。
“都是臣妾不好,没有照顾好王妃,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林妃见这尴尬的气氛连忙解围。
“林姐姐不必自责。正所谓:修身齐家,身不正,家不齐,妻之堕,夫之过!怎能责怪姐姐你一个妇人呢?”伏晓曦不依不饶。
清贫斋的事林妃早是知道是何氏在背后捣鬼,只是伏晓曦太过势弱,她依着殿下的心思,只保她性命无忧。
其他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这失心疯的王妃一朝病好,竟是如此地伶牙俐齿。
到责怪起殿下了。原本想出面打个圆场,此事就此罢了,伏晓曦却毫不留情面。
“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岐王的脸明显沉了几分。
“臣妾不敢!”伏晓曦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明摆着“你知道就好”。
整个清正殿鸦雀无声,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岐王殿下,身不正,家不齐?还能总结出:妻之堕,夫之过。
怕是活腻的人也不敢如此胆大狂妄。
“依王妃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岐王面无表情的问。
“臣妾全凭王爷处置!”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如在继续纠缠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岐王可不是什么善茬。
“岐王妃禁足清贫斋,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春草职责懈怠,误携浣衣坊财物,罚戒尺二十,自去戒律堂领罪。”
“恭送王爷!”只听大家行礼的声音,岐王的身影已消失在伏晓曦的视线里。
秦逸尘直接下令:“查封醉清风,任何人不得再接手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