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伏晓曦被岐王禁足清贫斋后,整日无所事事,心急如焚。
“娘娘,春草觉着咱们殿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她拿着岐王命秦楚一送来的药膏正给伏晓曦的颈上擦拭。
“有我?就是把我关在这里?我说春草,你何时与岐王殿下如此亲近,如何就变成了“咱们”殿下?”提起岐王,伏晓曦就怒火中烧。
“别……别动……娘娘,还有这祛疤凝露没擦完。奴婢听秦侍卫说这祛疤凝露都是极好的祛痕药膏,只有皇宫里才有的呢!说不定还是咱们殿下去皇上那里求得。娘娘用了这药,定是不会留下疤痕。”春草边擦边说。
“呵,姑奶奶不稀罕,我遭这罪还不是拜他所赐。”要不是看在这祛疤凝露的份儿上,她真想跳起来画个圈圈诅……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上次在清正殿闹了一番后,这清贫斋的膳食是真心改善了。还增派了许多打杂的外仆,一应物品银钱也都由着伏晓曦花用,这倒令她没想到。难不成这就是因祸得福?
外来的杂役,她每日命大家围坐在一起,与自己同食。开始还拘束不安,时间久了大家也了解了这位王妃的秉性,稍微放得开一些。岐王知道了,竟也没有过问。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又过了几日。
“春草,你说这秦逸尘打算关我到何时?”她实在是太过无聊。
“娘娘,万不可如此称呼殿下,这可是大不敬!”春草吓得赶紧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叫个名字,就是大不敬?那还取名作甚?我说你们一天活的该有多小心翼翼?”说到名字,伏晓曦脑海中竟闪过了那位“无双”公子的影子,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不知为何,想到他,心里竟泛起涟漪。
“你说这上官良人是盗了府中何物?为何惹怒了那尊大佛?”
“娘娘,您可别这样称呼殿下,被人听去恐生出祸端!”
“这里就咱二人,何人能听去?”
“我听说上官氏勾结外人,盗了府中的挑花结送出府去,被王爷发现了。”春草看了四周一眼确定无人压低了声音说。
“挑花结?挑花结!我想起来了,那晚秦逸尘就是问我要什么挑花结来着。”伏晓曦恍然大悟。“这挑花结到底是何物?为何如此重要?”
显然,春草也不知道。
“奴婢只知道,这东西很是重要,很多人都想要,但至于是什么,奴婢真的不知。”春草说着倒了杯茶递给伏晓曦。
“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这岐王府也甚是奇怪,整个府上除了被遗忘的清贫斋,其他地方都被围的铁桶一般,透不出任何风声。秦逸尘明明身体康健,也不像外面传闻搬好色,整日饮酒作乐,这些负面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还有这上官婉清,不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吗?怎么就吃里扒外了呢?莫不是……”伏晓曦用手撑着下巴越想越恐怖。“莫不是皇帝与岐王又要上演一出热血权谋的博弈?”
再看看春草,她也只一个劲儿摇头。
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无聊,越无聊越想逃。
“春草,你去把二柱和大壮找来。”这二柱与大壮自是新派进清贫斋的外屋杂役。因为伏晓曦没有那么多规矩,早是与他俩熟识了。
“娘娘,找他两来作甚?”
“叫你去你就去,快去!”伏晓曦一脸狡黠。
不一会儿功夫,伏晓曦与春草就大摇大摆地走在长安街上。
当真口袋有钱,心中不慌。
两人自是又在街上血拼一番,嘻嘻哈哈闹个不停。伏晓曦虽穿着丫鬟的衣物,但高贵的气质还是频频引来路人观望。正嬉闹着,忽听旁边茶馆里传出声音:“爷我不管你是谁,今儿这茶馆我是包定了,识趣的就趁早给爷滚蛋。”只见一个袒胸身肥的汉子提着半米长的弯刀,一刀扎进方桌里。
闻声,许多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了过来。
伏晓曦和春草也想看看热闹。
“是他!醉江南!”她远远就见他白衣飘飘,正淡定地坐在窗口喝酒,背对着那恶汉自不理会他的挑衅。
“你小子是聋了还是哑了?连爷爷的话都听不懂?”痴汉身后一群贼头贼脑的跟班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去将醉江南赶走。
最好的蔑视不是口舌之争,是无声的漠视。
痴汉,怒了!
提刀上前直逼醉江南而去!眼看刀刃越来越近,伏晓曦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挡在醉江南身前,眼见只差毫厘,长刀就要没入她的胸口。他拍手弹起桌上杯中酒瞬时将痴汉击退数米,狠狠摔在茶桌上,满地狼藉。
伏晓曦只觉着一命还一命,天经地义。
还容不得她多想,酒楼里突然窜出一行杀手,个个不是善茬,直逼得醉江南连连防守。
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只几个回合摸清了敌方底细,皆是一招毙命。
混战中,伏晓曦只见醉江南与杀手龙飞凤舞,自己全然找不着北,其中一个眼尖儿的黑衣刀客回过神就要捉了她去,眼看就要来个“五体投地”却被醉江南一把拉回,拥入怀中。
因为醉酒,他的眼神尽是迷离,在看清伏晓曦精致的五官后,却立刻变得温柔似水。一掌出去,黑衣杀手尽被击退。
二人就这样凝视着。
世界无声,大地无言,时间戛然而止。
“公子可是喝醉了?”伏晓曦觉得这样躺在别人怀里实在有些尴尬。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是你?”
“公子,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能被人记住,她突然有些小欣喜。
“叫我江南便好。”
“是爽快人。江南!”伏晓曦拍了一下醉江南的胳膊,一脸无邪。
“小曦姑娘,你可知道刚才很是危险。为何要舎命护我?”
“你当日救我一命,我说过会报答你的。再说了,路见不平,不拔刀相助,不是我伏晓曦一贯的作风。”说至此,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末了又补充道:“叫我小曦就好!嘻嘻!”
春草见了刚才一幕,吓得怔住,连忙也冲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娘……小姐……可有伤到哪里?”春草带着哭腔着急地打量着伏晓曦。
“无事,我一时情急忘了江南是习武之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愚蠢。“让公子见笑了!”伏晓曦因刚刚自己的愚蠢行为已经羞愧的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自是有几分娇羞!
“我怎会见笑,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却未曾有人愿舍命护我周全。小曦,你是第一个!”醉江南说的是实话,所以伏晓曦刚刚冲上来护着他的那一刻,早已结了冰,上了霜,落了锁的心门,竟有了几分温度,有温暖的光照进了内心最柔软地地方。
有那么一刻,让他觉得就这样便好:拥着她,就算世界沦陷,与他何干?就算血海深仇得报,又与他何意?
醉江南,满眼都写着温柔。
她自是不懂他内心的波澜。
“这有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儿,姐姐罩着你。不,妹妹,妹妹罩着你!”自己这年纪,这身板自是当不了大姐的。
又是一脸天真无邪!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吃了瘪的汉子自知能力不及,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早一溜烟不见了踪影。黑衣人尽数倒地,醉江南也不搭理。
“你既一人在此处喝酒,想必也是无聊,不如我们一起逛逛这长安街可好?”伏晓曦问。
“恭敬不如从命”。醉江南欣然接受。
三人游逛了一天,可算是把整条街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都游了个遍。
像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对醉江南来说算是人生第一次。但谁让伏晓曦在刹那间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呢?
贪恋片刻的柔情,便只能任其肆意地沦陷。
逛街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天渐渐暗了起来。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这长安街可是有宵禁的。”香草提醒着,毕竟上次岐王殿下已经留情只罚了二十戒尺,可不敢再犯第二次了。
“花满楼?又到这儿来了?”伏晓曦尽顾着享受自由的氛围,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想进去看看?”醉江南笑着脸温柔地问。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骨子里都透着温柔和暖心。
“醉清风被查封了,不知花姑姑可在?”其实,她是惦记着自己落下的十两黄金。
花姑姑一整天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如果不是花满楼了解醉江南的实力,也知晓岐王暗中派人调查醉江南的实力,她会比伏晓曦更快更愿意为他挡那一刀。
“那便进去看看。”他不忍心看她的脸从期待变成落寞的样子。
“可是,该如何进去?”还真是犯难,毕竟上次她是着男装。
“春草可愿同去?”醉江南问。
只见春草的头摇的拨浪鼓似得:“我在此处等你们便好。”
话音未落,醉江南揽着伏晓曦的柳叶腰腾空而起,等春草再看时已不见了踪影。
天已完全黑定。整条长安街依然繁华如白昼。
“殿下,那不是春草吗?”屋顶之上秦楚一一眼就认出花满楼门前一直焦虑不安的春草对岐王说。
他二人是来花满楼探听消息的。
秦逸尘只看了一眼春草:伏晓曦定在花满楼。
见岐王无话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寒了几分,秦楚一便知,岐王心情不大好。
醉江南带着伏晓曦飞檐走壁至花满楼的后院,从天井入了二楼包间。
只见一婢子一见醉江南就急匆匆地追进来了,像是专门等着他的。
“公子,南边有消息来了。还请借一步说话。”婢子看着伏晓曦礼貌地微微一笑。伏晓曦回礼,识趣地说:“你去忙你的,我没关系。”见她一人确实无碍,醉江南叮嘱道:“晓曦,你在此处稍等片刻,万不可随意走动。”
“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甜甜地笑着说。
她巴不得有一点自由的空间,好四处去打探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十两黄金。虽说岐王势大且富有四海,但那男人喜怒无常,说不定哪天她就又到了吃糠咽菜地田地。
只要有钱,万事不难。
醉江南和婢子前脚出了们,伏晓曦后脚就探头探脑地到了二楼过道里。
话说醉生梦死,怕也不过如此。
烟雾缭绕,红袖添香,她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裹挟着,四处打量。
“太白鬼佬出世了!”在经过一处包厢门口时突然听到这几个字。
太白鬼佬是何物?好奇心迫使她停下了脚步,就当听个故事呗,反正也是无聊,才不想这么早回清贫斋去被困在里面像坐牢一样。
“太白鬼佬已闭关沉睡一甲子,为何突然出世?”只听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问。
一甲子,六十年啊!
“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一人答。
“若是鬼佬真的出关,这整个江湖与西周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那是自然。鬼佬出世,这桃花结的秘密就有希望破解,也是咱们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若传闻属实,那是自然。”
桃花结?又是桃花结,这桃花结到底是何物?又藏着什么秘密呢?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得到它?伏晓曦百思不得其解。
“谁人偷听?”只一声,就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糟了,被发现了。伏晓曦赶紧退回来恰巧遇到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汉子,披散着头发,歪着身子就往她的怀里倒。
“走开!快走开!”那汉子想是醉了,以为伏晓曦是花满楼的姑娘,很劲儿往怀里拉。无论她如何躲闪,只一个劲儿的拉扯。
伏晓曦见状,借力一个转身就把那歪斜的汉子推进了一扇未落闩的门立刻又将其关上,只听里面一阵尖叫,乱做一团。
“真是个丧门星,敢坏爷的雅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传进了伏晓曦的耳朵。
她躲在门外窃喜。
且不知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影挡在了伏晓曦面前,腰间的白玉腰带最先印入眼帘,抬头一看,此人紫衣华服正微笑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