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箩碧撩了下刘海，刻意装作没听到，也不等鹿灵灵回答，先拉开鹿灵灵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既然他们对自己不客气，她索性也不客气好了。

“原来您还不知道我们灵灵老师是编剧吗？我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呢。”说着，蔡箩碧又转过头，看着鹿灵灵，又朝着自己刚刚那桌指了指示意她看过去，这才开口：“灵灵姐，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呀，你那天贸然把顾导带走，合同都没谈好，我今天可是专门来和其中一家投资人商谈赞助的事儿的，衍知特意派我来的，所以拍摄你也放心吧，有替身演员呢，不会耽误的。”

她一通噼里啪啦下来，显然是鹿灵灵没料到的对白。而鹿灵灵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蔡箩碧且又继续乘胜追击道：“姐你倒是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小哥哥是谁呀，让你今天一天都没去片场来与他赴约。可见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呢。”

鹿灵灵有点懵，秦楠风自然更是一脸懵，她不说话，他总不好贸然为了不尴尬就率先接茬自我介绍吧，而此刻，空气沉寂的短短几秒间，鹿灵灵终于“一鸣惊人”地开了口，她冷冷对着蔡箩碧道：“凭什么给你介绍？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我跟你真的很熟吗？”

这一问，倒真把蔡箩碧问傻眼了。

她左右逢源舌灿莲花久了，从没见过鹿灵灵这样面对面戳破脸可以戳得如此不留情面的。当然，不止是蔡箩碧，就连秦楠风都觉得鹿灵灵这一波言论实在不可思议。他被她如此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厌烦惊叹到，可眼下又实在觉得周遭的气氛暗藏杀气。秦楠风清清嗓，对着蔡箩碧道：“正好我们三个都不是很熟，所以更要凑在一桌好好熟悉一下。要喝点什么，我去帮你点吧。”

他实在太过绅士，温柔的语气里仿佛藏着栀子花香般的美好。不仅缓解了即将燃起的硝烟，又让蔡箩碧不会因为太过难堪而再起一番唇枪舌战。

蔡箩碧甚至更加嫉妒起鹿灵灵，怎么她身边的男人，都可以优秀到她眼红？

而鹿灵灵，眼神对焦上秦楠风，也被他包含着深意的深邃眼眸灭了火，暗戳戳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小叉子泄愤似的对着草莓派叉来叉去，好一会都没说话。

蔡箩碧倒是没在这桌待多久，敷衍了几句又重新回到自己那边。没一会儿，又转起身过来，对着鹿灵灵与秦楠风发出晚餐邀约，道：“灵灵姐，何总知道您是咱们这部剧的编剧，特意让我过来邀你一起共进晚餐，已经订好了包间，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赏脸。”

鹿灵灵有点结舌，不知如何抉择。

毕竟，顾衍知是为了她拉的赞助，他那天生病都还肩负重任上战场，这一次，自己又如何能掉链子？倒是秦楠风，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趟入这潭浑水。

鹿灵灵看了看秦楠风，想要帮他拒绝，他却先一步开口：“我是无所谓，但你们鹿编剧的档期似乎挺满。”

他原是帮她拒绝，给她找个台阶。鹿灵灵却微微皱起眉道：“我OK，甲方是爸爸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说罢，又回身对上秦楠风的眸，继续道：“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儿呢吗？你就别去了吧？”

明眼人一眼都听得出这话什么意思，秦楠风自然也不傻，可到底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单枪匹马赴宴，总觉得对方一股子鸿门宴的味道想把她骗去宰了她。索性耸着肩膀撇嘴拆台。道：“有事啊，本来是晚饭怎么解决，现在这事儿不是解决了。怎么？怕多我一张嘴啊？又不是你埋单。”

“你……”鹿灵灵觉得这人怎么出了医院以后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果然人不可貌相，白衣使者都是骗人的。不过，道理确实实在，又不是自己埋单，多一张嘴吃饭的事儿，管自己何事。

见两人都点了头。蔡箩碧反而勾起唇角一尾弧，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

“那行，咱们就一起走。正好何总今天出门急，司机开的商务车，位置刚够。”

算是这座城市里非常奢靡的餐厅了，鹿灵灵从前也只是从门口路过，还是头一次进来当贵宾。接待她的小姐姐长得又甜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细细软软让人如浴春风。

“女士，请用毛巾。”

“谢谢。”

鹿灵灵接过温热的毛巾擦手，何总却已经换了位置坐在了鹿灵灵右侧，手掌一把拍在接待小姐姐的臀上，本就油腻的模样显得又多了一层又一层的恶心。

“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儿啊？长得倒是水灵灵的。”

鹿灵灵清晰地看见女生的眉宇间产生出微妙的变化，瞳孔里的惊悚一扫而过。可她仍是强撑着笑，弱弱避开他的手掌，回答着：“是，是新来的，我叫彭雪。”

“哟，名字倒是和人一样雪白水灵啊，啧啧，不错不错。”说着，何总的手又开始摸了上去，卡在她腰间处慢慢向下移。

鹿灵灵刚想开口，蔡箩碧却先声夺人道：“哎呦，何总。你怎么调侃起小姑娘了？该不会是打算投了我们这部戏给她安排个角色什么的，捧着出道了吧？”

倒算是一星半点儿解围的意思。

彭雪见状连连退后，去酒架上拿了酒，刻意保持距离。何总失了兴致，目光转回蔡箩碧身上，笑的让人有些反胃。

“那也得看我今天喝的开不开心喽。”

简单一句，意犹未尽。

鹿灵灵有点犯恶心。

蔡箩碧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拿捏的相当欲拒还迎：“什么嘛，咱都说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要摆总裁架子嘛。好讨厌，就说你们坏男人都这样，老是出尔反尔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直顺着你们心意配合真的好累人喔。”

蔡箩碧虽然坐在位置上眼皮都没抬起来看他，但娇滴滴撒着娇的语气拿捏得馋人极了，必然是司空见惯了的场合，可谄媚得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抛，说到底，心里也是厌恶的吧。

鹿灵灵突然心里五味具杂，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一桌菜上齐，何总将司机也叫了上来一起吃饭。显然，来的不止是司机，还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老油条们。

一桌倒是塞得满满的，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说到底，也不像是真的正正经经聊合同，鹿灵灵觉得，她更像是喊来作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