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的姜零,一改刚刚的笑脸,把脸埋在被子里,谁都不理。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别人说话。
睡觉吧,睡着了,一切都还是好的。
若说在救护车上她还心存幻想的话,拿到诊断报告的她算是彻底死心了。
她准备了那么久的冬奥会名额,最终还是因为意外受伤,不得不退赛,将其拱手送人。
她这样闷着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后有人来探病,参赛的那些运动员啊,教练啊,裁判什么的,都纷纷来这儿打卡探病。
来的如果是关系不错的人,姜零就和人家聊几句,若是关系一般的,她就直接装睡,把人交给喻其琛应对。
好在大家都识趣,知道姜零在这个时候受伤,心里定然不好受,也没再医院多逗留,简单问候几句就离开了。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姜零才在病房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最后,才哭着睡过去。
可是姜零啊,睡着了也不安分,手还紧紧攥着喻其琛的手,像今天在救护车上一样。
明明已经是都痛到近乎昏迷的状态了,却还是在听到老高说不行退赛的时候,会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反而是喻其琛,在听到退赛的时候毫无反应,仿佛老高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他来说,参加奥运会和姜零健康都很重要,而这两者之间,姜零要更加重要。他是想拿很多很多的冠军,可是他更想和姜零一起,登上领奖台。
直到现在喻其琛都不敢去回想,今天救护车上的那漫长的20分钟。
姜零从场馆抬出来后就近乎昏迷,老高在一旁电话不断。
“对,脚伤很严重,明天的自由滑肯定不行了。”
“好,一拿到诊断结果,我就去找组委会去讲退赛的事情。”
“冬奥会不去,也不能让她的脚废了。”
“那她才是真正的毁了前途。”
“好了,我是他们的教练,我会负责到底。”
他们很少听到老高这样厉声厉色的和谁讲话,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大概离不了他们这些学生。他俩应该算是老高带过最不听话的学生了,总是给他惹事,还总是让他失望。
病房的时钟在滴滴答的报时,把他的思绪带回来现实中。
已经是9点了啊,晚班医生来例行查房了,随行的还有今天那个‘嫉恶如仇’的小护士,临走的时候,那个小护士还冲喻其琛眨了眨眼睛。
后来喻其琛才发现,她在姜零的床头留下一封信,和一张应该是留给他的纸条。
信是给姜零的,而纸条是要告诉他,信要等姜零转回北京治疗之后再拿给她看。
他们要先队里其他人一步回北京,除了转院回去治疗以外,更多的想避开资格赛冠军这个话题。自由滑的比赛没看,便是暂时不想知道索契冬奥会最后一个名额的得主是谁。
姜零现在有一个逃避心态,总觉得自己不知道,事情就尚未发生。
回北京后,姜零就住进了总医院,并且谢绝了所有人的上门探望,能进她病房的,除了她爸妈就剩喻其琛一个人。
准确来说,除了他们仨个人还有一个隔着网络的朋友。
那位给她写了一篇小论文的护士。
喻其琛后来有偷偷看过那封信,写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感天动地。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小护士在此之前压根都不知道花样滑冰这个项目,他都要信了。
由此得出,那个小护士一定是学中文的,后来转了医而已。
也许是住院治疗的日子太无聊了,闲了太久的姜零开始闹着要学画画。
三选一的话,只有可怜的喻其琛被迫做了她的模特,一动不动几个小时,最后只能得到一张颜料堆积的画布。
在这一张张颜料堆积的画布后面,姜零开始坦然接受错失冬奥会名额的事情。
她开始自己约朋友来病房玩桌游,开始刷起了那场资格赛的比赛视频。
那天已经很晚了,她画完最后一笔后冲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喻其琛来了一个惊天霹雳。
“小喻老师,我们看看资格赛的比赛视频吧!”
“嗯,看。”他一边应着,一边往电视那边走,走了两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比赛视频?”
“嗯,你快一点嘛!”
说话的女孩坐在病床上,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姜零没看到,转过身去的喻其琛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他那个活泼热情的小妹妹又回来了。
他一直没问过姜零,为什么想通了。
后来,还是姜零自己按奈不住,向喻其琛吐露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
回来的飞机上,她看了那个护士姐姐给自己的信。
“致姜零:
首先要向你为我的无知表示道歉。
在医院见到你之前,我不知道有一种体育项目叫花样滑冰,不知道除了田径或者球赛以外的其他运动。更不知道奥运会还会分夏季奥运会和冬季奥运会。
是你让我们认识了花样滑冰这项美好而残酷的运动。看过你比赛的视频,是真的真的很漂亮,可是你身上那些伤,也说明美丽的背后是残酷的。
运动员渴望在奥运会上夺冠,就像我们渴望治好每一个病人一样,可是我们只是人,不是超人或者圣人。首先要保证自己一切安好,才会拿冠军,才可以治病救人。
错过一次也没有关系,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拿冠军啊。
护士甲”
虽然信的大部分内容和她之前收到的没什么两样,但信里有一句话让她很动容。
“我们只是人,不是超人或者圣人。首先要保证自己一切安好,才会拿冠军,才可以治病救人。”
是啊,错过这次还会有下次,她还这么年轻,她会健健康康的拿冠军。
她说过要像理查德和缇娜一样,一直滑下去。
如果她一身伤病,她还怎么一直滑下去呢。
而如果不滑冰,她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