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肖珊就起床了,她要起来查看要带的东西,打开行李箱里面是衣服,洗漱用品,还有一大包尿不湿,最后肖珊把儿子的照片也放到了行李箱里。
儿子今年两周岁,正是离不开母亲的年龄,昨晚她回家,儿子好像是感觉到她今天要离开样,硬是一晚上粘着她不放,就是肖珊去洗手间儿子也等在门外,到了晚上临睡前还非要粘着肖珊给她讲故事。
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从“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到“熊大熊二光头强”,儿子眼睛都开始打架了,嘴里还喃喃地说:“妈妈,我要你天天给我讲故事。我还要你每天都陪着我吃饭······睡觉·······”
儿子的呓语终于听不见了,肖珊看着他睡着了的样子,眼里的泪水悄然滑落。
明天就要去武汉疫情战场了,面临着随时被感染上的危险,肖珊看儿子的眼神里多了份牵挂和留恋,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名好妈妈,更不是一个好女儿,平时值班加班把儿子留在家里不说,过年也不能陪陪儿子。她的爸妈盼了一年又一年,希望她能回家过个团圆年,可是这要求肖珊都不能满足。
肖珊回头看了下熟睡中的儿子,随起身,在儿子额头上深深落下一个吻,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卧室里拽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他们住的是小居室,厨房卧室连着。
丈夫吴秀义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她即将要去武汉抗击疫情,他忙着为她提前做一顿年夜饭,吃了这顿饭也算是忙碌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开始。
肖珊是安山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疾控科医生,几年前毕业来到这里。因为丈夫吴秀义是安山人,她嫁给丈夫后就在安山医院工作。
昨晚医院里主治医生召开紧急会议,肖珊也参加了,会议室里的气氛到现在肖珊还颇感压抑。
院长说接到卫生健康局的消息,武汉出现了新型冠状病毒,这病毒传染速度快、途径光,很快整个武汉就面临着一场疫情大战。
院长要求安山做好防控准备的同时,也要抽取一批医护人员到武汉支援抗疫情。自然防控科成了必须支援的重要科室。
当听到这消息后,大家的心都揪了起来,作为医生她们知道这病毒如果不控制,将带给人们的是什么。
医者父母,或许是职业的原因,听到这不幸的消息,肖珊毫不犹豫在登记表上签了名。
想到高中毕业那年,当她瞒着爸妈,志愿报的是医学院的时候,妈妈哭了一晚上,因为妈妈一个表妹就曾是医生,在工作期间不幸被感染了传染疾病,不治身亡。
当得知女儿也要做医生的时候,妈妈站出来第一个反对,爸爸也在妈妈哭声中持反对态度,可是从小就怀有救死扶伤决心的肖珊,最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理想。
五年后,她医学院毕业,妈妈极力主张她考公务员或者其它编制,可是肖珊还是违背了妈妈心愿,依然做了一名医生。
想到这些肖珊感觉到自己就是个不孝女,自从她做了医生,就真的没有好好陪爸妈过个团圆年,爸妈就她这么一个孩子,每年她在医院里值班的时候,都会想到爸妈坐在饭桌边孤寂的目光和期盼的眼神。
“肖珊,吃饭了!”
餐厅里吴秀义的喊声打断了肖珊的遐想,肖珊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卧室。
“给爸妈打电话的事,等我走了再说。”
昨晚他们商量好了,今年又不能回家过节的决定还是要提前告诉爸妈,免得两位老人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们。
听到肖珊这么说,吴秀义理解她心里的想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来!这是我为你包的饺子,你先吃顿饺子,或许到了那边就没这条件了。”
吴秀义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盛到盘子里,放在了肖珊的身边。
听到吴秀义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有些破碎,肖珊理解他心里的担心和牵挂。
“这个你别担心,那边一定是准备好了医护人员的年夜饭。”
肖珊抬头看了丈夫一眼,安慰了一句。
吴秀义对肖珊这句话没赞成也没反驳,只是目光如烛看着她说:“肖珊,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你真的不该做医生这个职业。”
“为什么?”
肖珊把丈夫拿到餐桌上的筷子分开,拿了一双递给吴秀义,头也没抬问到。
吴秀义接过筷子看着她说到:“你看爸妈都年纪大了,他们盼了你好几年了,要你回家过个春节,可是你都一直在值班加班,你这样让爸妈很伤心。”
因为吴秀义的爸妈都得病去世的早,所以他对亲情比肖珊更珍惜。
听到吴秀义这么说,肖珊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吴秀义看到后又后悔说这话了,他叹了口气说到:“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还是快点吃吧。”
说着吴秀义把盘子里的水饺推到肖珊的面前,然后又把炒的那盘西兰花夹了些到肖珊面前说:“快吃吧,等你走了我就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加班。”
肖珊点头,接着低头吃起了吴秀义包的水饺,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是肖珊最爱吃的,这是昨晚吴秀义连夜准备好的食材,今天一大早起来包的。还有那盘中肉丝西兰花,也是肖珊喜爱的小炒菜。
肖珊一边吃着一边心里在想:幸亏丈夫是公务员,要是和自己同样的职业,孩子怎么办。
正在肖珊吃着水饺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她先是看了下亮起的屏幕,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吴秀义:“我妈打来的。”
吴秀义看到肖珊表情迟疑,于是催促到:“你快接啊,要不然他们又要担心你了。”
肖珊听到丈夫这话,于是把筷子放下,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妈!这么早打电话?”
语气里带着一种抱怨,这是肖珊和妈妈通话常有的口气,今天她也尽量做的和平时没两样。
“肖珊,你在家吗?”妈妈语气里带着担心,肖珊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今年能不能有空回家。
肖珊按压着心里的不忍说到:“妈,我吃完饭就去值班,今年又轮到我值班。”
听到肖珊这话,对面的妈妈好像生气了:“怎么每年过节都是你值班?肖珊你就没有和你领导反映一下吗?你也是爸妈唯一的孩子,为什么别人就能回家过节,而你不能?”
听到妈妈这话,肖珊这次心里的愧疚更重了,忙轻轻咳嗽一声说:“妈!我们院领导说,您女儿业务水平棒,别人值班没我放心,所以就把这······”
肖珊还想和妈开个玩笑,把这次的事搪塞过去。
肖珊还没说完,手机里就响起妈妈妥协的声音:“好了!肖珊,我知道你这是安慰妈,你也要理解你妈地心,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回家过节,我和你爸眼馋!”
肖珊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她用手捂住要发出啜泣的声音,等平静下来后才说到:“妈!我答应你,过了年我一定和秀义带孩子回家看你和爸。”
对面的肖珊妈听到女儿这么说,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告诉秀义,就说妈说了,让他多做些家务,炒菜做饭多包揽一些,等过了年来这里后,我和你爸多准备些酒菜犒劳犒劳他。”
“我知道了!”此时肖珊已经把手机打开了免提,里面的声音让吴秀义听了个仔细。
吴秀义看着手机心里也不是滋味,正在肖珊要和妈说再见的时候,手机里妈妈又叮嘱到:“肖珊啊,妈妈还是那句话,安全最重要,你那职业表面上安全,可是也是病菌最先选择的对象。”
平时听到妈妈唠叨,肖珊都有点嫌她啰嗦,可是这次不一样,武汉的疫情真的是太可怕了,在那里的医护人员已经被传染了不下十几位了,和病菌作战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会想到死,肖珊也一样,可是作为医生,还是防控科的医生,不让别人传染是她职责。
听到肖珊这次没嫌她啰嗦,妈妈反而不说了,就在肖珊要告诉妈妈到上班时间的时候,肖珊妈又叮嘱到:“还有,你告诉秀义过了年第一件事是去他爸妈坟前烧柱香,让老人知道你们过的很好。”
肖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哽咽着说:“妈,我知道了!”
和妈妈结束了通话,肖珊坐在椅子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这时候吴秀义把椅子拉到她身边,用手抱着她颤抖的肩部说:“肖珊,家里有我,儿子有我,你就放心去吧,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爸妈。”
肖珊点头,这时候吴秀义把盘子里的水饺一个个夹到她的碗里说:“多点吃,吃完了把要带的再清点一遍,看看有没有忘了要拿的东西?”
肖珊点头,想了想说:“你在家里照顾好孩子,等我到了那边就给你打电话。”
说完这话,表情别的更加凝重:“就是不知道武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吴秀义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好像挺严重的,因为春运使一些从武汉出来的人数增加,好像各个地方都在做防护措施。”
说完这些,吴秀义抬头看了肖珊一眼说:“肖珊,我在这边等你,你一定要给我安安全全的回来,我和儿子在家等你。”
吴秀义在安山市府负责工农关系,现在虽然是假期,可是随时都会有任务安排,肖珊不知道接下来他会不会接到通知返岗,可是当前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想到每次有疫情的时候吴秀义都会这么说,肖珊点头说:“你放心,我心里有你和儿子在,我会保护好自己。”
提谁谁知觉,肖珊这话刚说完,卧室里儿子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在哪?我要妈妈。”
肖珊听到儿子这话,放下手里的筷子,迅速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头也没回向放行李的客厅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丈夫说到:“我走了!儿子交给你了。”
看着肖珊狼狈逃走的背影,吴秀义心疼地摇了摇头,盯着她的背影提醒到:“你要带的东西别忘了,特别是那些尿不湿,你去了那里未必买得到。”
听到这尿不湿,吴秀义就想流泪,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走到哪里都带着尿不湿,这让他难过。
肖珊都没感觉到难堪,因为他同事都是这么准备的。
只是,肖珊知道儿子只有两周岁,正是最粘她的时候,要是她不果断地离开,等会儿儿子从卧室里出来,她的心会更加难受。
走出楼道,门口遇到了对门的邻居,他看着肖珊问到:“你知道吗?武汉出现传染病毒了,有人已经从武汉出来了,你们医院有没有下通知防护啊?我看要不是你的班尽量别去医院。”
肖珊笑了笑说:“我的职业让我不能躲着,只能迎刃而上,我走了!”
说完这话,肖珊的背影在邻居的瞩目下离去。
以前她曾厌恶她的自私,把袋装垃圾放在门外,还有她孩子喧闹的声音透过敞开的门打扰到她一家,此时她眼里的肖珊原来身负大爱,直到那倩影消失,她才发现过去是自己对她抱着偏见,她嫉妒她的学识,并且嫉妒她的年轻美貌,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她的邻居肖珊才是最美的女人,她是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怀和面对险境知难而上的勇气让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