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微微拧眉，又捏紧兜里的药费单，心里七上八下。
蒋忠见此挥手叹气：“算了吧，万一再被盯上，得不偿失。”
他余光打量着雷明紧蹙的眉头。万一雷明发觉他和杜衡有联系，断然不会轻易出手。所以他不能主动提议重出江湖。
轻而易举得到的会有所顾虑，想努力争取的往往不会过多疑虑。
雷明心烦意乱地回到潍城市立医院，脑子里反复筛选最近的单子。
思前想后，还是‘洗库’利润高，风险小。只需要他攻入数据库，窃取用户数据，再到黑市上变卖。中间商少，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十四回。
他走到母亲的病房外，看到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还在不停地摇头叹气。
他立即迎上去，恭敬地问道：“医生，我妈情况……”
医生把他带到办公室，惋惜说道：“放疗效果并不好。除了病人自身原因，药物疗效没跟上。我建议你选择进口药，也会减轻你母亲的痛苦。”
雷明道谢后颓废地离开，在病房门口停住脚步。
钱，他需要更多的钱去买进口药……
可从哪弄钱？
这时病房里传来啪的一声，他来不及思考，直接进门走向床边。
看到地上的碎玻璃，他当即制止母亲：“妈，你躺着，我来。”
瘦得皮包骨头的雷母看到儿子，愧疚地喃喃道：“妈就是渴了，哎，可惜杯子了。”
她咬了咬牙，苍白嘴唇哆嗦着，干瘦如柴的手紧紧捏紧床单，忍过这一阵翻涌而来的疼。
雷明垂着头扫地，见母亲不说话了，他小心地抬头看去。
只见母亲面色苍白地微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栗不止。
他当即冲到床边，握紧母亲暗自发力的手，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妈……”
雷明听到儿子的呼唤，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儿子，撑起笑脸说道：“妈没事，咱出院吧，别花这个冤枉钱了。你爸在那边也孤单着，妈去陪陪。留着这治病的钱，你也好赶紧说个媳妇。妈也就了了心思。”
“妈！”雷明低喝一声，母亲的话犹如一把钝刀子，不停割在他心口上。
他自幼丧父，这么多年来是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
可他没本事，不光没让母亲享福，临了还遭了这么多罪。
他心中愧疚万千，满脑子想的都是医生说，进口药会减轻母亲的痛苦。
雷明暗暗咬牙，蹭得起身离开，到走廊尽头给蒋忠打电话。
“忠子，尽快物色油水大的客户。这次，我要干票大的！”
杜衡从蒋忠那了解到，雷明已经准备出山。他暗中密切关注雷明和罗金生。
杜若追查病例的线索，查到客户是从潍城市立医院清洁工手里拿到病历本。
张阿姨以为杜若来拿病例的，笑呵呵地问：“叫啥名啊？最近病历本少了，人名我都能记住。”
杜若会心一笑，自如地说出名字。
她跟着张阿姨来到清洁工更衣室，拿到证据便拽住张阿姨的手，淡笑低喃：“阿姨你在外打工不容易，但私开病例搞不好是要进局子的。”
“我，我没有！”张阿姨立即反应过来，赶忙甩下杜若，闷头离开。
雷明迎面而来，和张阿姨打招呼：“张姐，这几天我有事，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妈。”
张阿姨下意识瞥向杜若，迟迟没回话。
杜若追着张阿姨出门，看到雷明正在和张阿姨说话。她脚步一顿，怎么忘了雷明的母亲也在这住院！
余光里雷明皱起眉头，若是此时打草惊蛇，一切将功亏一篑。
情急之下，杜若拽住张阿姨，低声笑道：“阿姨，最近培训班不可靠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警察都介入了。但我推荐人说没事，你说这东西可靠吗？”
她这么说既为了在雷明面前隐藏身份，也是提醒张阿姨警方已经介入，负隅顽抗将必死无疑。
张阿姨吞了吞口水，干笑点头：“安，安全着呢。你放心吧！”
杜若松一口气，刚要离开，又看到沈阿姨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小杜啊，我正想找你呢，你叔情况好了不少，我就不催着你了。”沈阿姨亲切地打招呼，就怕杜若没听到。
杜若暗暗咬牙，今天是什么日子，熟人都在这聚头。
她急忙迎上沈阿姨，亲昵说道：“沈阿姨，我还得谢谢你给我介绍客户呢。当初你也是从张阿姨手里拿病例的吧？”
沈阿姨迟疑地点头，也不知道杜若在说什么。
雷明上下打量着看向杜若和沈阿姨，觉得这俩人有些面熟。
杜若也回头看向雷明，从他疑惑表情中搜查有效信息。
张阿姨见此不得不心一横，跟雷明解释：“这是来拿病例的。”
雷明蹙眉，警方追查这么紧，还有傻子会上当？
这都和他无关，他只等蒋忠物色好大客户，踏踏实实赚钱。
雷母被护士推着回病房，在走廊上看到沈阿姨，不住叹气：“老沈也是苦命，老两口的钱都给儿子弄培训班，洗什么东西，洗不干净就没法贷款治病。救命钱搭进去了，儿子也不理他们。报警了，警察也没破案，也不知道怎么弄得。”
雷明目光迟疑地看向沈阿姨。
他想起来了，当初沈阿姨要的病例是他帮忙转交的！
这沈阿姨被骗还报警了，怎么还会找下线来拿病例？
直觉告诉他杜若有问题，或许她在追查诈骗案。
雷明后背冷汗直冒，那他能否继续冒险做单？
而蒋忠的电话像夺命鬼，追着他面对现实。
“雷明，这次的大客户急等着洗白，价不错。我知道阿姨在医院里躺着，你也不好受。放心吧，咱是多年兄弟，关键时刻我会帮你一把的。但你也别给我掉链子！”
雷明没听到蒋忠话中有话，满脑子想的都是杜若看他的表情，总觉得自己被发现了。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打消做单的念头。
可母亲痛苦的表情，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恶狠狠咬牙，转念又想，或许沈阿姨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做下线。
雷明的心犹如被油煎火燎，他回了家，看到墙上挂着母亲和他的合照。
那时的母亲红光满面，笑容灿烂……
他一狠心，不断地告诫自己，警察哪怕要查，也在查诈骗案。
而他太需要钱了！
雷明联系上蒋忠和罗金生，抱着侥幸心理攻入征信数据库，不顾一切地在犯罪道路上继续前行。
杜衡得到雷明动手的情报，眯起暗色眸底，冷声下令：“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