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琉璃屋瓦上倾泻而下,映得满眼辉煌。
李清霁低下头,轻轻地啜着茶水。
沉棋手中的罗扇轻轻地挥舞着,驱赶蚊虫。
赵无邪抬眸看了一眼专心喝茶的李清霁,虽是厌恶她却是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前些日子,奴家听说陛下的身子有恙,今日见到陛下精神甚好,奴家也放心了。”说着话,赵无邪朝着李清霁大礼拜下,“奴家只愿吾皇身子康泰。”
李清霁瞄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数茶叶。
昨天夜里折腾了一宿,先是渊穆差点认出来她,跑到宫里逼宫。
结果这天还没亮,赵无邪就进宫求见。她累得紧,这会懒得理会赵无邪,更不想陪着赵无邪演戏。
赵无邪是书里的世界女主,白莲花技能已到登峰造极的水平。
这世间的男子,只要见到赵无邪的,便没有不喜欢她的。不知多少王公大臣,一见赵无邪便为之倾倒,丢官丢命毫不可惜。
赵无邪更是渊穆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在书里,小皇帝被渊穆杀死之后,赵无邪便全心全意帮渊穆登上皇帝宝座。
渊穆对赵无邪百依百顺,真情无限。清霁在看书时曾感慨过,如果这世间的男子能像渊穆对赵无邪那般,也算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穿成了小皇帝,勉强在渊穆手下讨活路。
“陛下?”赵无邪眼见皇帝陛下连理都不理自己,不由得嗔怒起来。
李清霁心中恼怒她,咳嗽一声,轻轻放下茶碗:“吃了吗?”
“啊?”赵无邪的眼睛微微瞪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清霁。
“吃了吗?”李清霁很郑重地重复一声,“你这天不亮就进宫了,想来也没机会用早膳。不如就在这里陪我用膳如何?”说完之后,李清霁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诚挚至极。
赵无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最后一双眼眸子瞪得滚圆。
“陛下,您这可是在指责我有违妇德吗?”赵无邪没有想到往日这个懦弱无能的小皇帝,竟然敢用讥笑的口吻与她说话,不由得怒了。
想她赵家随着李家太祖打天下,满门忠烈。
为了这个李氏钦国,赵家不知死了多少好男儿,这个小皇帝,竟然敢讥笑她?
李清霁觑了她一眼,心中低笑。原来你还知道未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呀?那这样急吼吼的跑到宫里来是图个什么?难道真是关心我?只怕你是打听到了今天渊穆会来拜见我吧?
想到这里,清霁俯低身子去拉赵无邪,唇角含笑:“快别跪了,本就饿着,再跪得头晕眼花了。朕,会心疼的。”那句会心疼的三个字,清霁咬得极重。
清霁越是笑得真诚,赵无邪愈加觉得小皇帝在讥笑她,只气得脸色通红:“陛下,我好心好意地关心您,没有想到倒是换来了您的讥笑?要是早知道这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早知这样会怎样?”
随着话音落地,只见从殿外走进一个风采超绝的身影。
看到这个身影,李清霁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在转瞬间变成一抹笑意:“摄政王来了?我正和赵姑娘商量早膳吃些什么,可巧了,一起用膳吧!”
蠢货,就知道吃!
赵无邪恨恨地瞪了李清霁一眼,再转头看向渊穆的时候,已是笑意满颜:“摄政王,今儿又不早朝,您怎地也起这么早?”
“参见陛下。”渊穆看都没看赵无邪一眼。
李清霁清楚无误地捕捉到了赵无邪那失望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说,这个时候的渊穆,并不喜欢赵无邪吗?
“免礼,摄政王快请免礼。”李清霁笑着请渊穆站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渊穆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清霁一眼,淡淡地道:“昨夜风急,不知陛下睡得可安好?臣知道陛下的身子弱,心中着实担心。”
他厉眸微眯,话里意有所指:“陛下若是睡不着,可以看看臣昨夜给陛下带的礼物,以助安眠。”
李清霁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昨夜那只手,面上虽是笑着,心里却不知骂了他多少回。
渊穆在这时,仿佛才看到了依旧跪在地上的赵无邪:“陛下怎地能让赵姑娘在这里跪这许久?赵姑娘再过些日子便是皇后,就当着这殿中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跪这许久?陛下这样对赵姑娘,以后还怎么让赵姑娘管理后宫,服众呢?”
怎么是我让她跪的?李清霁暗中瞪了渊穆一眼,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可是,是她自己执意要跪的……”李清霁低头绞着手指,看起来即委屈又无助,“我方才,还让赵姑娘起来与我一起用早膳。”
渊穆捕捉到了清霁的眼神,心中不由好笑。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他渊穆早不知被多少人用眼神杀死了。他冷冷地看着清霁,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这么说,是臣冤枉陛下了?”
“不不不!摄政王怎么能这样说呢?”李清霁一边摆手,一边不停地说,“摄政王一心为国,纵是说朕什么,那也是为了朕好的。朕也不是那等不识好心人的人……”李清霁将方才在殿中的事情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挥舞着手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丑。
“所以,朕真的只是关心她,想问问她起得这么早有没有用早膳?”
李清霁一边说一边靠近渊穆,并悄悄去抓渊穆袖子:“摄政王,您就不要怪朕了好不好?”她嘟起嘴微微垂着头,手指轻捻渊穆的衣袖,就像是一只刚刚做了错事等待主人惩罚的小猫。
渊穆平生最烦别人接近他,眼神一冷,厌恶地伸手抚去落在他袖间的手:“陛下,好好说话,扯臣的袖子做甚?”
他果然有洁癖,果然不喜欢别人接近他!李清霁眼珠一转,极为委屈的哦了一声,正要说话之际,却见到殿外走进一个渊穆的手下:
“王爷,有军情。”
渊穆不等李清霁这个做皇帝的许可,便施施然地转身,朝着殿门处走去。
殿外传来低低的说话,也不知外面的人在向渊穆禀告什么军情大事。
李清霁想了一想,低身去扶赵无邪:“哎呀,赵姑娘快快请起。你看我这记性,竟是忘了赵姑娘还在这里跪着呢。”她不说旁的还好,一说自己还在跪着的事情,赵无邪只气得恨恨地瞪了李清霁一眼。
李清霁仿佛没有看到她鄙视仇恨的目光,自顾自地道:“赵姑娘你是不知道的,我不敢见摄政王的,我这一见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他一看我,我就觉得这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他一与我说话,我就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清霁凑近赵无邪,虽是压低声音,却依旧能让全殿的人都听到:“赵姑娘,你说说,这摄政王前世是不是夜叉呀。为什么我会这么怕他呢?”
殿外的渊穆,一双眸子瞬间冰冷下来。
赵无邪不屑地看着李清霁,声音微扬:“陛下,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怎能这样说摄政王呢?摄政王对陛下严厉,那也是希望陛下成为有用之人。陛下怎地就不念摄政王的好,反而说起摄政王的闲话起来?”
李清霁本就是在等着赵无邪这句话,立时装出一副即愤怒又委屈的样子:“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心里有话难道就不该和你说?再说了,我说的是摄政王,你这么急吼吼的,难道你喜欢他?你说,你是不是想给朕戴帽子?”
说着,她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赵无邪!你不是想见渊穆吗?我偏不见你让,我偏偏要把话给你挑明,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理由进宫?
“陛下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摄政王?”赵无邪被李清霁说到痛处,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当即反唇相讥,“陛下倒是还记得与我是未成亲的夫妻,那陛下方才让我跪了足足半个时辰,可曾有半分体恤我的意思?”
一时间,俩人在殿内吵得昏天黑地,等到渊穆听完了军情回到殿里的时候,却见到赵无邪飞泪如雨的奔跑出殿,洒下一地哭声。
“什么章程?”渊穆转头去瞧李清霁,眉毛微微皱起:“这是在闹什么?”
李清霁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抖了几抖,泪水立时滚落下来:“她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