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过就是问她吃了没有?”
“朕不过就是关心她跪的腿疼了没有?”
“朕不过就是和她调侃了几句而已。”
“朕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摄政王……”
三岁识字,五岁能诗,七岁能书,十二岁名震京都,十四岁登科,二十一岁便成了摄政王。
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大言不惭的诽谤自己,而且还一副如此无辜的表情!
渊穆冷冷地看着小皇帝,脸色愈发黑了。
李清霁眼泪汪汪地坐在地上抓着渊穆的袍角擦眼泪,丝毫不顾忌自己的皇帝形象:“你都没有生气,她生的什么气?再说了,朕说的也没错,朕确实有些怕摄政王嘛!可是,怕摄政王又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李清霁抬起头,抽了一下鼻子:“摄政王您说说,她就为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和我吵了这么一早上,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而且,我就是喜欢摄政王嘛!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摄政王文韬武略,兵马娴熟,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才!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李清霁大力地擤着鼻子,心中暗爽。
书上说,这个摄政王是个有洁癖和强迫症的人。
府里的任何东西必须对称,如果不对称,摄政王的脾气就会失控。
府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允许有灰尘,一旦有灰尘,摄政王就会杀人。
摄政王府的地砖一天要清洗无数遍,就连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每天也要用清水清洗数遍。
据书上讲,摄政王府里曾有一株柳树,就因为一天被洗十几遍的澡,给活活地洗死了。
这个愚蠢的小皇帝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喜欢?渊穆听到这个词,简直恶心的想吐!
渊穆抽了几下袍子都没能抽出来,又见到李清霁拿自己的袍子擦鼻涕,眉头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快点起来!”
“啊?”李清霁一副小迷糊的样子抬起头,见到渊穆真的生气了,便故作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还不忘再擤一下鼻涕,“摄政王,您怎么也不帮着朕说话呀。”
渊穆敛下眉眼,面对着李清霁那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似乎想从这双眸子里看出什么来,许久之后才冷冷说道:“陛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再装了。”
“嗯?”李清霁挑了挑眉,看起来即无辜又茫然,还有些呆萌。
“陛下不必再装出这副柔弱愚蠢的样子给别人看了。”渊穆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半头的小皇帝,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最起码,不要在臣的面前装。因为臣,不吃这套。”
李清霁低下头,声音很是恭敬:“可是,朕的皇位就是摄政王给的,如果没有摄政王就没有朕的今天。朕对摄政王,是发自内心的恭敬和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渊穆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他转头岔开话题:“这么说,陛下是怕皇位不保?”
“一直得尝美味,乍然失去,自然会受不了。”李清霁双手交叉着如同祈祷般的姿势看向他,可怜兮兮地就像小白兔,“摄政王,我很听话的。”
“但这不是你愚弄我的借口。”渊穆咳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清霁,“陛下,有的时候痛快承认,比死硬地强撑着要好的多!”
李清霁看着渊穆的眸子,只觉得那双眸子妖异的有些可怕,仿佛只要她一不小心,就会从那个眸子里跳出一个魔鬼,轻而易举的将她撕碎。
“陛下你身居高位,面临许多阴谋与伤害,谨慎些是没有错的。可是过度的戒心,却恰恰说明了陛下的心虚。”渊穆的声音由低沉转向高昂,语速也越来越快。
看着这样的渊穆,清霁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浮现出一句: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她猛地垂下头,将心中那可怕的念头极力压下,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这可是我的生死大敌啊!他是个随时都能杀死我的男人。我怎么会觉得他帅?
就在清霁神思飞转中,她听到渊穆提到东州。
“东州传来密报,天降大旱,田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李清霁微微皱地眉头,等渊穆往下说。因为方才在殿外渊穆听密报的时间很长,绝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句。
可是她看了渊穆好大一会,渊穆面上却是没有半点表情,仿佛他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陛下,在看什么?”渊穆等了一会不见李清霁回应,轻轻地问了一句。
李清霁便知道,自己大约是再也等不来其他的消息,遂故作恍然地舒展眉头:“没有粮食了?”
“是。”
“没有粮食这还不好办?”李清霁随意地挥了挥手。
“好办?”渊穆的眉头轻轻皱起,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难道说,这个小皇帝竟然有解决灾情的能力?如果小皇帝真有这个能力,那他一刻也留不得这样的小皇帝活着!
就在渊穆思考着到底要怎样杀死清霁的时候,李清霁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粮食可以吃肉呀。”
渊穆刀刻斧琢的面上一下子失去了任何的表情,一双好看的眉峰紧紧地聚拢在一起,略有些怔忡地看着李清霁。
李清霁的笑容极为灿烂,就像是初升的朝阳,清新而耀眼。
难道说,是他看错了?昨夜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小皇帝?
一个连粮食与肉都分不清的小皇帝,怎么可能组织起一场有效的刺杀?并能在他的围捕中全身而退,而后又直面他的质问而不露出马脚的?
“陛下,您为什么会这样说?”渊穆决定再试探一下小皇帝。
李清霁思索了一下,指了指那些提着食盒站在殿外等着命令准备进殿摆食物的宫娥们:“朕每天可食一顿肉,肉味香醇,岂是粮食所能比的?所以,没有粮食吃,自然就可以吃肉呀。”
“陛下,并不是人人都能与陛下一样,每天可以食一顿肉的。”渊穆的声音略略低沉,带着磁性,又带着对清霁的厌恶,“百姓的日子很苦,十天半个月能吃一顿饱饭就不错了。岂敢奢望食肉?”
果然是他看错了,这样愚蠢的小皇帝,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掉的。
李清霁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渊穆,挠挠脑袋:“可是,摄政王不是说我朝物丰民淳,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吗?既然国力如此强盛,怎么会有百姓们吃不饱饭事情呢?”
渊穆看着李清霁的眸子,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和愚蠢的人争辩,真是一件即费心又费力的事情。愚蠢的人总是会把对方的智商拉到最低,然后用自己丰富的愚蠢经验去打败对手。
渊穆认为,自己再和小皇帝说下去,会疯掉的。
“陛下,臣还要处理国事。”渊穆站起身,朝着李清霁拱了拱手,“臣告退了。”
“摄政王,一起用早膳吧。”李清霁极为诚挚的邀请他,“我喜欢吃肉,昨夜特地交待过了,以后每天早上要备一碗肉羹,这样的话,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可以想到明天早上可以吃到肉羹,就连睡眠都好了许多呢。”
渊穆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转身离去。
“摄政王,您怎么走了呀?”李清霁见到渊穆转身走了,立时将声音扬高,“朕可以把肉羹分给您半碗呀?”
渊穆的脚步越发快了几分,转眼间就不见了。
在渊穆看不到的角落里,李清霁轻轻地吁了一口长气。
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胡混过去了。虽然不知明天又会遭遇什么,但最起码她到现在还活着。
李清霁坐到餐桌前,舀了一勺子肉羹,满意地眯起眼睛:“好吃。”
渊穆走出殿外,看着一颗歪脖子树那不规则的枝杈,只觉得头顶的眼光刺眼的异常。
他哗地撕烂衣袍,随手掷于地面:“取新袍来。”
阳光落在他一身白纱中单上,更显得他身材修长,容颜如玉。
赵无邪远远地瞧着他的背影,一颗心砰砰地跳动着,仿佛要蹦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