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知道主子素来爱洁,竟还敢把主子的字画沉在尿桶里,你说该不该死?”奉墨白了吴峰一眼。
渊穆脸色更黑了。
对呀,咱们王爷是个有洁癖的人,这得把王爷恶心成啥样呀?
吴峰转瞬间明白了:“该杀!”
寑宫殿内,清霁嫌弃不已的闻了闻自己的手:“快,给我烧热水,我要洗澡。”
长恩公公先是吩咐沉棋去烧热水,而后开始说王公公的坏话:“陛下,这王公公平素就仗着摄政王,一点都不将咱们放在眼中,奴婢可是见过他几次偷运字画出宫了。”
清霁朝榻下干呕了几口:“这个王公公竟然能想出把字画沉到尿桶的招数,真是个狠人。”
眼见沉棋这会不在,长恩快速靠近清霁:“陛下,沉棋有问题。”
清霁用探讯的目光看向长恩:“怎么说?”
“摄政王府被渊穆经营的如同铁桶,刺客全部被杀的消息怎么可能那么快地传到沉棋耳中?”长恩轻声道,“奴婢怀疑,是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沉棋的。就是想钓陛下出宫!”
清霁转眸低垂,思索了一会之后,淡淡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一个太监的死没在宫里引起任何一点浪花,就仿佛王公公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清霁知道,王公公死了之后,还会有无数个王公公李公公接着监视她。
其实她也不是非杀王公公不可,只是在原书里,王公公在后期做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却是足以动摇国本,所以她才下了杀王公公的心思。
清霁穿着宽大威严的朝服坐在龙椅之上,托腮看着下面的朝臣们在争论,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这个皇帝一向是摆设充门面,大臣们除了行礼的时候记得有一个皇帝存在,其他时候都视她为无物。
就像现在明明是在讨论东州的大旱灾情,却根本看都不看她这个皇帝一眼。
渊穆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清霁,只不过清霁的脸隐藏于冠冕之下,看得模糊不清。
“怎么这么乖巧听话,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捣乱?莫非真是转性子了?”渊穆看了看朝他吡牙而笑的清霁,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到几个争执的朝臣身上。
御前商议自然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的,朝臣们相互推诿逃避责任的技能个个练得炉火纯青,东州天灾的事情一直讨论到下午,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清霁吃了几盘糕点,又去后面的官房中方便了好几回也没见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对于这帮子大臣实在是失望透顶。
“你们接着谈,我可是累得受不了了。”清霁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回宫休息去了。”
小皇帝一向是个摆设,朝臣们从来不指望能从小皇帝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皆是沉默地看着清霁回去。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到,隐藏在冠冕之下的那张脸,在离开正殿之后阴沉的可怕。
她明明是皇帝,可当她的子民受灾之时,却没有一点办法,甚至都不敢表露出一点对子民的担忧和愁绪。
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狗|屎都不如!
一连好几天,清霁都闷闷不乐。当然对外的借口都是她与赵无邪吵架,这才会心中不快。
为了能让小皇帝解闷,渊穆从宫外请了一个戏班子进宫,给清霁唱戏。
听着戏台上那些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清霁一头黑线。
“这唱的是什么?没一句能听得懂的。”清霁对于戏曲毫不热爱,还不如听听那些乐师弹曲呢。
不过,当一个戏子穿着女装在台上腾挪辗转走着莲步之际,清霁的眼睛亮了。
自己本就是个女人呀,既然是男装的皇帝出不了宫。为什么不像这戏台上的人扮回女装呢?她就不信,渊穆还能认出她女装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命长恩替她准备几身衣服。
“要普通的布料,在外面的铺子能买到的那种样式,千万不敢让宫里的人给我缝制。”
长恩得了命令,准备了几套普通百姓们穿的衣服。
清霁穿上女装,满意地点了点头。
京城是热闹而喧哗的,走在大街上,能感觉到异于现代社会的那种违合感。
清霁在街道上转了几圈,看了几个走江湖卖艺的把式人表演之后,三转两转的就步入一条阴暗的小巷子,等她再出现时,就进入了一间普通的民宅。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霁姑娘。”清霁将能表明她身份的令牌交给一名暗卫。
这暗卫仔细打量了一番令牌,朝着清霁拱了拱:“令牌无误,在下名叫飞竹。”
清霁点了点头,低声问飞竹:“暗卫现在还有多少有生力量?”
飞竹的声音有点低沉:“上次陛下出宫示警时,我们折损了一些人手。现在只剩下二十七人。”
清霁笑了一笑,在桌上随意地画了一张地图:“摄政王每天从迎春门出宫,而后沿着御道往摄政王府里走。所以……”
她抬眸看向飞竹:“我要你们在御道上,刺杀他!”
“什么?”飞竹的眼睛猛地睁大,“御道上每隔半里便有巡城卫巡视,我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这是乱令,我拒绝。”
“陛下手令在此。”清霁将一张纸从袖中缓缓掏出,递到了飞竹面前:“现在看,看完当着我的面烧掉。”
飞竹将信将疑地接过纸,搭眼一看,立时怔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清霁,仿佛要从清霁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清霁笑得实在是太无辜善良,又像阳光般灿烂,他竟觉得自己像在看一汪纯净的湖水。
飞竹的心猛地一跳,快速收回眼睛!一个笑得如此无邪的人,怎会有如此歹毒的计划?
他沉默地看完,而后当着清霁的面将纸烧掉:“我会立刻开始准备行动,只是不知道霁姑娘要几时开展刺杀行动。”
“赈灾物品离京之日。”清霁站了起来,“这是你我之间第一次合作,希望合作愉快。”
飞竹冷眼看她:“如果这次任务失败,在下会用霁姑娘的命祭天。”
清霁笑了一笑,负手走出屋子。黑暗里,一个黑影快速迎了上来。
“主子,要回宫吗?”这黑影看起来年纪极老,脸如枯菊。
清霁扶着他的手走出院:“长恩与沉棋都在忙些什么?”
……
隔了几日,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迎春门,沿着长长的御道缓慢前进。
渊穆敛眉坐在马车中,感觉到车身一颠一晃,静静地想着心事。
朝堂争论数天,终于拿出了一个确切的解决文案,就在今天,赈灾物品离开京城准备前往东州。
身为摄政王,他日夜操劳,觉得自己实在是累极了。幸好这段时间小皇帝极为听话,没惹出什么乱子。
倒是小皇帝在城里的那些暗卫有些不安份,给他捣了几次乱,却被他手下的人杀得四处躲藏。
想到这里,渊穆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蠢货带出来的,自然也只能是蠢货而已。”
正想着,渊穆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鼻端嗅到一抹香甜。
毒藤香?这是西域的番人从很远的极西之地带来的一种毒药,据称能麻痹四肢。
“都散开。”渊穆脸色一变,从车里跳了出来。
就在他从车里跳出来之际,一枚巨大的驽箭砰地一声直射向马车,马车贯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后摇晃两下就此散成碎片。
“攻城驽?”渊穆脸色大变。
吴峰与奉墨紧张的围了过来,在看到散了架的车子之后脸色也是大变。
“保护王爷”奉墨大喊一声,率先冲入了一条小巷子。
就在方才,他隐约看到攻城驽是从这条小巷子里射|出来的。
天空中落下纷纷细雨,将整个京城笼罩。天地幽静中,只余一片喊杀声。
就在攻城驽刺出之际,飞竹朝着暗卫们使了个眼色,暗卫们极有默契的将怀中挟持的人一起杀掉,然后转身就跑。独留下攻城驽和几具尸体在原地。
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内城……这里,居住的全是皇亲国戚……
一片落叶打着旋地落到清霁脚边。
清霁低身拾起落叶,仔细地看着叶面上的脉落,混然不觉细雨轻轻地落在肩头。
雨意缭乱,仿佛滴入人心。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清霁将手一捻,落叶随意地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