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细雨如雾。一片落叶缓缓落于渊穆的脚前。
形状古奇而又巨大的攻城弩卧于地面，有木盘与铁枢进行控制，簧弦需要几人才可以合绞。
渊穆看着几具自尽的尸体，想着自己在马车里受到的巨大撞力，眼睛微眯。
攻城驽可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运到这里并安装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掩护。这需要多方配合，才可以不被人发现运送攻城驽的马车。
而这些自尽的尸体就是根本没打算活着，所以才会在一击即中之后立刻自尽。
“攻城驽？”吴峰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是陛下做的吗？”
渊穆在心里思忖了一下，排除掉了小皇帝：“小皇帝没这个能耐。”
这样精密完美的刺杀，他反应只要慢一步就会死了的刺杀，小皇帝这种蠢货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这时，才得了消息的巡城卫姗姗来迟，看着地上的攻城驽，脸色都变了。
渊穆并没有理这些巡城卫，低声与吴峰说话：“奉墨去追了，且等他回来。”
天上的细雨飘着，带着几分愁绪，令得雨下的人都无端端的暴戾起来。
没过多久，去追刺客的奉墨回来，脸上神色凝重：“禀告王爷，我们的人一直追到内城，然后失去了踪迹。后来属下派人四处细搜，在一个宅子里发现了密道。运送攻城驽的马车也找到了，正在查找马车的主人。”
“密道？”渊穆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记得小皇帝手下应该有个善于挖密道的人。难道这次刺杀是小皇帝做的？
如果是小皇帝做的，那就太令他意外了。
奉墨犹豫了一下：“属下倒觉得，这次刺杀可能另有蹊跷。”
渊穆看了他一眼。
奉墨将一直握着的手打开，让渊穆看他手中的东西：“在宅子的密道里，发现了这个。”
渊穆看着这个三棱箭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箭头，有什么奇怪吗？”吴峰见到俩人一直不说话，有些急了。
“稍安勿躁。”渊穆示意吴峰不要多话，“你去和巡城卫说一下，就说没多大的事情，让他们回去吧。”这句话，渊穆是给奉墨说的。
“把这个攻城驽，抬回王府。”
沿着密道走了许久，飞竹领着一群人拜倒在一袭黑袍之下！
“主上！”飞竹以手支剑，神色肃穆，“已完成小皇帝的命令，特来复命。”
一袭黑袍轻轻地嗯了一声：“极好。”他的唇角向上勾起，露出一抹暴戾的笑意。
回到王府之后，渊穆的神色一直很凝重，他长久地坐在檐廊下，看着院中被雨淋透的攻城驽，久久地不动。
吴峰很是不解地拉着奉墨，让他给自己解惑。
“这个三棱箭头，是破甲箭。”奉墨的声音极为沉重，亦有些小心翼翼，“研制这个箭头的，是咱们王爷。”
吴峰还是没听明白，有些茫然地看着奉墨：“这不正说明了刺客有軍方背景吗？只要在军中开始排查不就好了。”
奉墨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问题就是，这破甲箭，王爷刚刚研制出来。”
“啊？”吴峰更加不解了。
奉墨远远地看着坐在檐廊下的摄政王：“所以，刺杀王爷的人，必定是能接触破甲箭的人。”
“可是……”
奉墨不想再解释了：“不懂就闭嘴。”
堂堂京都，首善之地，一国之摄政王竟然在御道上被人刺杀了，这触及到了钦国的底线。
庞大的国家机器快速运转起来，四处寻找着蛛丝马迹。很快，各条消息开始一条条地汇总到了渊穆的桌案之后。
线索越来越清晰，真相一点一点被剥出。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那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被吓到了，连早朝都称病不去，躲在寑宫里装病。
可是令人费解的却是，摄政王竟然没去找小皇帝的麻烦。
大臣们都是有些不解，上次小皇帝派人刺杀摄政王，摄政王可是当夜就闯入皇帝，逼得小皇帝向他下跪才算是平息事端。
怎么这次，摄政王竟然如此能忍？
长恩也极不明白，觑了个没人的机会问清霁：“陛下，难道这次的刺杀，真的是咱们做的？”
清霁白了他一眼，无聊地看着窗外：“你以为呢？”
这几天，她一直装病没出寑宫，都快憋坏了。
渊穆一直没来找她的麻烦，证明渊穆已经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走了。
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只要她乖乖地呆在宫里，渊穆就会出手替她清理那些国蠹……而清理这些国蠹，就是在断渊穆自己的臂膀。
想到这里，清霁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长恩闭紧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自从那天陛下上吊之后，就变得即聪明又可怕！而且，他总感觉陛下最近在瞒着他做些什么事情，可他又打听不出来。
难道说，陛下开始怀疑他了吗？可他一直掩饰的极好呀！
长恩看着清霁，脑子里一个问题不解：御道刺杀，到底是不是陛下做的？
……
“王爷，线索到了那宅子就断了。其他的实在是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奉墨查了几天什么都没查出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你们查不出来，证明这次的对手能力不俗。”渊穆跪坐于案后，轻轻地摩莎着手中的茶碗。
吴峰有些不解：“即是查出来是陛下做的，王爷怎么就忍了？属下实在是不明白。”
“蠢货！”奉墨瞪了他一眼。
“你骂谁蠢货？”吴峰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王爷面前，少特娘的说粗话。”
眼见这俩人就要吵起来，渊穆烦躁地挥了挥手：“都出去！”
眼见两个手下出去，渊穆缓缓闭上眼睛。
他早就已经将小皇帝与軍方的联系切断，小皇帝不可能弄到攻城驽。
如果能弄到的话，为什么上次刺杀不用？
还有，刺客为什么会选择在御道上面堂而皇之的杀他，这很令人费解。
而且那个破甲箭，必定是他的亲信才可以得到！莫非，王府之中，有想要杀他的人？
好像有一团迷雾将他的视线给遮住了，让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团遮住他的迷雾是什么。
“毫无用处的刺杀，却又偏偏搞得这么大？到底是什么章程？”渊穆皱了皱眉，总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门外，吴峰轻轻地敲门：“王爷，派去查抄王公公家的人回来了。”
“一点小事，还用得回报？”渊穆有些烦燥，“把查抄的东西归档公中就好。”
门外沉默了一下，吴峰又开了口：“可是，王公公家里，没抄到什么东西啊。”
没抄到什么东西？
渊穆蹙眉想了一下这句话，猛地站起身打开房门：“派去查抄的人在哪里？速叫他来见我。”
……
“这家当铺名叫兴隆典当行，王公公从宫里偷出来的东西，一向是在兴隆行里出售的。”
“然而，下官去兴隆行查抄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人全部都跑了。不仅如此，下官还发现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派去查抄的人是王府长史，将证物一一摆放到了渊穆面前。
“下官发现，朝中好几位大臣，长年在兴隆行里买字画。兴隆行，将一些价格奇高的字画以赝品的价格卖给这些官员。”
以真品充赝品，而且王公公出事之后，这家典当行的人全部跑了。
渊穆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他抬头看向王府长史，声音平静的可怕：“把王家宅院和兴隆行掘地三尺，每一寸瓦片都不要放过。”
第二天，派去搜查的奉墨再次回来，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王公公在城外养了一个美人，这个美人在得知王公公出事之后连夜出逃。属下费了一些力气终于找到了美人线索，可是在捉拿的时候，却差点被人用箭所伤，最终那美人逃跑。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一个太监养的外室，竟然有箭手保护着。
这件事情，透着诡异。
